“祖母说,如果我有好的名字,也可以给他取,并不一定需要让长辈取。”纪凛温言笑道,看向儿子的目光很是温和从容。
淑宜大长公主的意思也很明白,既然孩子的祖父不中用,那就让孩子的父亲取。
胖团见父亲朝他笑,也咧着嘴笑起来,两只小手拍着摇车边缘,嘿嚯地叫着,自个笑得开心。
“真是傻孩子一个!傻乐什么呢?”曲潋探手拿帕子给他擦流来的口水,笑着刮刮他的小鼻子。
“娘,弟弟不傻!”阿尚拿着自己的小汤勺喝肉糜羹,边为弟弟说话,抬着眼睛瞅着人的模样儿,实在是讨喜,让人心都软了。
曲潋笑着逗她,“刚才弟弟还掐你,你这会儿就忘记了?”
阿尚眨巴了眼睛,想了,然后又摇摇头,小孩子果然不记仇,让曲潋笑得越发的欢快了,摸摸她的小脸蛋,赞了一声:“我们阿尚是好姐姐!”
阿尚朝她咧嘴笑,一口小米牙十分可爱。
一天时间便这般悠然而过,在船上的日子每天都是如此,围着两个孩子而转,夫妻俩一起,不过都是一些锁事而已,平淡而充足。
可能是白天睡了会儿,晚上曲潋倒是没有那么累,终于将小祖宗胖团给哄睡了,才回房去歇息reads();。
纪凛坐在灯执笔誊写着什么,见她进来,便搁了笔,宫心忙打来清水给他净手,收拾案桌。
修长白晳的手浸入水中清洗,接过丫鬟呈来的帕子试净手中的水渍,见她站在门边看着自己,不禁含笑看她,“怎么了?”
曲潋摇头,也不知道是不是灯光的原因,气氛太好,让她总想说些什么,可又觉得说了反而伤感情,索性便淡淡一哂,将之揭过。
纪凛却知有异,过来携了她的手,也不让丫鬟过来伺候,和她一同进入内室歇息。
躺到床上后,他如同往常般展臂将她揽到怀里,让她靠在自己的臂上安睡,一只手轻轻地抚着她的背部,极有规律地拍抚着她。
“暄和,你还记得你自己小时候的事情么?”黑暗中,她的声音轻轻地响起。
“自是记得。”他微微笑了,“我记事极早。”
曲潋心里升起一种“果然如此”之感,丝毫不意外。也因为如此,才让她嗟叹,不忍提及那些事情免得教他伤心,虽然都已经过去了,可是有些东西,仍是在心口留疤痕。如今他为了她,努力地做好为人夫为人父,还有什么不能看开的?
想罢,终于将心里的那股浊气吁,搂着他安睡。
睡至半夜,曲潋突然惊醒,伸手一摸,身边的位置已然空了,只剩些许的温热。
曲潋瞬间清醒,心头有几分慌张,一骨碌地便了床,扯过一旁箱笼上放的衣服便披上,打开船舱门。
“少夫人?”守门的宫心忙提了羊角宫灯过来。
“世子呢?”曲潋劈头就问,还未等宫心回答,又道:“出什么事情了?”
“也没什么事!”宫心忙道:“有不长眼的宵小想要打劫,世子出去瞧瞧情况了。”
“不对!”曲潋没给她唬弄住,“这是官船,哪有什么不长眼的宵小?难不成是……”
虽然未说完,但是两人心里都明白是怎么回事。
纪凛前年奉旨南,后来虽然因宿疾暴发大病一场,可是也将江南一带的那些江湖势力都悉数换了个遍,更将北蛮这些年在大周埋的探子和势力都捣毁得差不多,可到底还是有些残余势力逃走了,那群亡命之徒,最不怕惹事,得知他的行踪,怎么可能不来报复?
正想着,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哗啦的水声,然后有闷哼声响起,一阵脚步声从船舷处而过,接着寂然无声。
曲潋的心都提了起来。
她抿着嘴,脸色在灯火之中有些阴沉不定,教宫心看了都担心她会不会跑出去,正欲要半她劝回室内歇息时,突然船舱门被推开了,一个人走进来。
室内点着一盏羊角宫灯,灯光并不算得太明亮,但随着那人走近,也能看清楚他面上的神色。
冷峻桀骜,恍若恶鬼。
对上那双布满煞气的阴鸷双眼,曲潋不免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