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珠的心,冻成僵硬雪川下面石。有什么离她而去,远远的,偏又是她需要的,在乎的,不能失去的。
难道亲事,只能随随便便的选上一个。
她面庞失去血色,扶着画眉还觉得走得艰难。她没对常林告别,常林也没有阻拦她离去。
走出树林,掌珠脚下一软,摔倒在地。画眉急忙去扶,又有一个人前来安慰:“这位妹妹怎么了?像是不舒服?”
掌珠抬眸看时,见是那个年青美丽,又会骑马的少妇。她鹅蛋脸儿,娇媚柔和,正含着笑低着头:“要我叫你的家人来吗?这一个丫头可怎么照顾得了你?”
掌珠站起来,不知怎么的,回她道:“世事艰难,不得不摔!”杨夫人才诧异,见摔倒的姑娘高昂起头,昂然的去了。
杨夫人在后面道:“好个丫头,好句话!这是哪家的人,我却从没有见过。”目光跟过去,见掌珠上了一座高台,杨夫人让家人去打听,却是南安侯府的。杨夫人更纳闷:“南安侯府的姑娘,我个个也认得,就叫不出排行,也认得面庞。这一个,决计不是南安侯府的人。再去打听。”
家人走开,杨夫人见场中开始比赛,就又回到高台上安坐,和身边的人观看起来。
掌珠迫不及待的想回到高台,指望可以静静休息一时,不想回来她更后悔。宝珠还是坐着帘子深处,袁训还是站在台子最前。掌珠上来时,宝珠因没看到他,正在道:“那些女眷不是骑马,拎着马鞭子是为什么?”
袁训不回身的回:“你别拿别人比!还有摔跤,你喜不喜欢!”宝珠又气得一扭头,正好见掌珠回来,忙不再说话。
掌珠坐下来,心中难过的得让人剜去心肝。侯门也好,高第也好,像是与她就要绝缘。那宝珠,为什么就嫁得好?
看四妹夫往这里一站,全场就似只有他一个人最威风。
她心如乱草,就没有注意又少了一个人,玉珠,也不在这里。
玉珠在另一个方向,那里有一道野生的花篱,篱下挡住别人眼光,她身前站着董仲现。董仲现和阮梁明一样的尴尬。
面对玉珠的追问,答应进京后陪着逛,怎么不来?董仲现低头道:“我竟然忘记,”看来要当负心人,就不必再躲闪。
“你把我置于何地?”玉珠嗓子尖上来。
董仲现惶恐地再退一步:“表妹这话,我不敢接。”
“你不敢接,却敢做是吗?”玉珠泪珠儿滚滚,哽咽道:“想正月里,还是绝好的表兄,这半年还没有过,就成了陌路?”
董仲现陪笑:“表妹说哪里话,我还是表兄。”这表兄妹关系,是由长辈们而来,可断不开。
“是表兄又如何?”玉珠泪水更如断线珠子似,不住滑落面颊。
“公子,得办正事儿呢。”幸有小厮,在花篱外面叫上一声。玉珠大恸的泣上一声,董仲现作个揖:“表妹,今天真是有事,你不信去问你家四妹夫,小袁就知。表妹请擦干泪水,我先去了。”
说过走开,走出花篱后,抹抹额头上冒的冷汗热汗,对小厮道:“你去告诉袁公子了?”小厮嘻嘻:“袁公子说知道了,让奴才把公子喊走,又说不必多说。”
在掌珠回到高台前,董仲现的小厮已去见过袁训,讨他的回话。宝珠,自然是不给听到。
董仲现笑:“这事本就归他管,全是因为他才惹出这种事!”又四下里找一找:“钟三钟四竟然不在,他们才是嫡亲的表兄,也有责任才对。”
他自回阮梁明队中,见到阮梁明并不提这件事。
这里是围起来的地方,董仲现也不担心玉珠会出事。
而玉珠,让丫头青花请来董仲现,青花就知趣离开。以青花来看,姑娘不会轻易就放走表公子,而表公子,也得好好解释一番才行。
另一边又马赛得热闹,青花得以离得近看一回,钻到一旁看赛马去了。
玉珠悲愤莫明,此时泪流不止,又不能就干,就不能现在回去。她一个人在花篱后踱步,愤愤然吟咏着楚辞中的渔父,那其中有屈原的名句: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
在她后面,有一个青年呆呆。
这是哪里来的姑娘,仙子一般的身条儿,又会念这样的好句。会认字的姑娘?莫不是大家闺秀。
而她嗓音清越,实在消人魂魄。
玉珠正在气愤,就没有看到身后有人。她反复又念后面几句:“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直念到面上泪干,心头气半消,真的像让沧浪水洗过心灵一样,才缓缓转过身子。
吓!玉珠惊惧:“你是谁!”
一个男人正直直对自己看,那一对眸子,贼眼般的亮。
玉珠大叫:“青花,死哪去了!”青花大跑小跑往这里来,而男人也惊醒,双手连摆:“姑娘莫怪,我见姑娘是才女一流,这才听得停住脚步,并没有得罪的意思!”
青花过来:“姑娘我来了!”再一看,登时明白,原来董表公子已经不在,倒换成另一个人闯到这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