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炎冷哼:“应该关心的不关心,不应该关心的你倒是照顾。”
左苍狼说:“都在我宫里,又是我身边的人,哪有什么应不应该的。”
慕容炎终于说:“奴才跟孤说了,上次芝彤的事。你不要觉得是孤绝情,孤是真正在为你着想,免不了对别人就无情了些。可晴就算以后有孕,就算是生下公主,只要她在,孩子始终就是别人的孩子。只要她不在了,而你抚养得当,哪怕是以后孩子知道真相,恨也只是恨我,不会恨你。因为说到底,他们也只会记得你。”
他第一次提及上次芝彤的事,字字情真意切:“我不会在意谁的恨与爱,因为只要我在一天,他们无论爱恨都只有忍着。”他扳过她的身子,让她正视他,说:“两项权衡,取其轻。绝情只是为了避免日后无尽的纠缠。阿左,你不是闺阁女子,这些话你应该能懂。”
左苍狼说:“可是陛下毕竟曾与她们恩爱缠绵过,难道在陛下眼里,这些人一个一个都没有生命,只是陛下用过的一件器具而已吗?”如果真的如此的话,你又让我怎么去相信,我在你眼里是一个人,而不是器具的一种?你又如何让你身边其他的人相信,他们不是你权衡过后的重与轻?
慕容炎又有些不悦了,说:“你非要跟我争嘴!”
左苍狼正要说话,可晴已经进来。她上前向慕容炎行礼,慕容炎倒是收敛了神色,说:“不要多礼了,坐吧。”
可晴又哪里敢坐,自己在一边站着服侍。她一来,慕容炎当然不会再继续方才的话题,只是说:“如今俞州已然安定,孤已经命周信屯兵,三月过后,攻打孤竹。”
左苍狼说:“周太尉作战英勇,想来没有什么问题。”
慕容炎说:“可是父王如今还在孤竹手里,难免令人为难。而且孤竹和无终一向共同进退,若是战事一起,无终只怕会恐慌。还有西靖、屠何,也是蠢蠢欲动。是以虽然孤已经决定用兵,但是始终还是难免后顾之忧。”
左苍狼说:“孤竹和无终地界相临,陛下最主要的还是担心西靖。不如跟西靖联合,西靖攻打孤竹,陛下攻取无终。避开太上皇,不是更好吗?”
慕容炎说:“孤正有此意。但是差一个合适的人选前往说合。”
左苍狼明白了,说:“陛下的意思,是要我出使西靖?”
慕容炎说:“孤知道你与西靖皇帝有隔阂,但毕竟西靖大将军任旋还会卖你三分面子。孤思来想去,还是你去最佳。只是如今你身子不好,孤难免还是有些担心。”
若是以前,他说这话,她必然以为他是真的担心。而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她已经将这样的话当作客气的寒暄。只因知道,他的担心微不足道,那也不过是他权衡轻重之后,可以无视的东西。
左苍狼说:“陛下的意思,我已经明白,到时候我出使西靖便是。”
慕容炎说:“不止出使西靖,更要随军,以免西靖反悔,转而向大燕用兵。”左苍狼嗯了一声,说:“这次前锋,陛下可否任用温以轩,他毕竟是温氏后人,有些战功在身,也好在军中立足。”
慕容炎微滞,她要他启用温以轩。两个人共同用膳,却如同明码标价的谈判一样。各自的条件都清清楚楚。
慕容炎缓缓说:“阿左,我不用他,有自己的理由。这个理由我并不想向你解释,但是我保证只要温氏安分守己,我绝不动温氏一分一毫。温砌亡故以来,孤对温家的怀容,你总该看在眼里。孤说这话,你应该相信!”
左苍狼盯着他的眼睛,还是问:“为什么?”为什么他如此防备温氏,虽然在她百般周旋之下让温以轩入了军营,却连一个展露头角的机会都不给他?
为什么这些年他对温氏旧部始终忌惮,哪怕慕容渊已经再无入朝夺位的可能,他仍然对袁戏等人充满戒备?
慕容炎说:“温氏对太上皇的忠诚,你不是不明白。”
左苍狼突然发现,这个理由已经不足以让她信服。可是她没有再问,慕容炎若是不愿意说,问了想必也不会有答案。她站起身来,说:“以轩一直以来,便立志报国。何况他若为前锋大将,多少总会知道,他的养母在西靖军中,军队多少不会与靖军冲突。我身在敌营,且大燕与西靖血海深仇,无从化解。陛下总也应该让我心安。”
慕容炎沉默,许久方道:“那就依你吧。”
可晴在一边,完全插不上话。一顿饭罢,慕容炎离开南清宫,左苍狼这才看向她,说:“这次出使西靖,若要随军,只怕需要半年光景,但愿我归来之时,你已经有好消息。”
可晴咬着唇,这些日子被贤妃姜碧瑶欺凌,她除了忍,没有任何办法。也许有了孩子之后,便能好转吧?
但是真能好转吗?她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忍不住问:“你为什么总希望我能有孩子?”
左苍狼并不避讳,说:“因为你有了孩子,三殿下就更安全了。”
可晴后退一步,说:“你一直在算计我?”
左苍狼说:“如果你仔细想想,就会发现我待你的真诚,胜过你待我的一百倍。”
可晴突然觉得绝望,说:“当初你承诺送我到陛下身边,那时候你根本还没有三殿下!”
左苍狼说:“对,因为即使你上位,你也斗不过王后。我只要等你有了孩子,袖手旁观,你一定会死。孩子当然也是我的。可是后来我又想,如果孩子的性情像你,我可能也未必会喜欢。”
可晴慢慢后退,说:“陛下怎么会喜欢你这种恶毒的女人!”
左苍狼说:“你但凡仔细想一想,就该明白,在你身边只有我对你最宽容。”
可晴双手紧握,突然有一种无力感——该怎么办,这样的宫闱,得不到圣宠,就永远没有出头的一天。永远都要受人欺凌,哪怕是有了孩子,也同样是朝不保夕。
一直等她走了,薇薇才上来,说:“将军何必要用这些话吓她,她其实……”她想了想,还是说:“虽然她可恨,但其实也挺可怜的。昨儿个从贤妃娘娘宫里回来,走到一半,还是丫头扶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