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躬身在床榻前,掀开被褥,伸手探了皇上的体温,数了他的心跳,再看了看他的舌苔,发现他的症状已经明显好于之前了。
我最后再以手搭在了皇上的脉搏上,凝神屏息,脉搏也渐沉稳有力。
皇上侧头微眯着双眼,视线一直停留在我的脸上。我心里有些忐忑,君意难测,辨不明他情绪。
“皇上脉搏渐渐沉稳有力,心跳节奏均匀,面色已经有了红润。”请完脉后,我退于一旁躬身言道。
早有谢太医上前重新为皇上请脉,顷刻,谢太医也躬身退下,向皇上叙述病情:“如常姑娘所言,皇上身体已在慢慢恢复。只是……”
“只是什么?都到这个地步了,爱卿就直说了吧。”皇上抬抬眼皮,缓缓道。
谢太医眼里闪现一抹复杂神色,迟疑了一下,还是接着说道:“只是皇上心火较重,需要静心,尽量少生气、少发怒、少生悲。微臣会嘱咐宫人准备给皇上进行膳食调理,可以多食用莲子羹。”
皇上戏谑笑了笑,沉声道:“爱卿叫我少生气、少发怒、少生悲,只怕难做到啊。”
谢太医惶然不已,低声轻呼:“皇上。。。。。。”
皇上抬起枯瘦的手,微微地摆了摆,叹道:“今天早朝的事想必爱卿也听见了,现在楚国正处于风雨飘摇之际,可朕空自养了那么多大臣和兵将,竟没有一个能解楚国于危难的。”
“皇上,老臣只是一介御医,对于朝政,老臣不敢干预。唯有请皇上先放宽心,所谓车到山前必有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皇上先把龙体调养好,才好调兵遣将啊。”谢太医说得入理,说得诚恳,说得动容。
一边的我,也为之点头。
马凌云走到龙榻前,弯腰握住皇上的手,宽慰道:“皇兄,谢太医说得不错。皇上正病着,那些战事就请皇上暂时放一放。毕竟朝中有那么多的臣子,他们不会不尽心的。”
皇上的嘴角扯起一丝笑意,睁眼看着马凌云,语气全是无奈:“朕知道你懂事,也知道你想替朕分忧。只是朕担心的是,云儿你生性太善良,只怕难以掌控那帮臣子。”
马凌云将皇上的手握紧,宽慰道:“皇上何必担心,得人心者得天下,以武治国有利有弊,但以仁治国,又何尝不可一试?当年刘恒无为而治不也是将汉室天下治理得很好么?”
皇上待要再说,此时忽闻得外头宫人大声禀告:“启禀皇上,左司马马凌崇求见。”
皇上锁着眉头沉声道:“让他进来吧。”
内侍走到门边,扬声道:“宣左司马觐见。”
话音未落,只见一个身量魁梧的男子已昂首走进殿内。
我退于谢太医身侧暗中打量来人,见他正是天策府左司马马凌崇。对于马凌崇我一直没有好感,于宫中某处偶尔碰到,也只限于礼节性的言语交谈,除此,并不愿意和他多说什么。而他,每次见我时的目光总是让人不寒而栗。
心中正自思量,只见他着一身玄色锦衣以金线密丝制成的王袍,浓眉映衬下的面庞极富棱角,一双眼睛深邃凌厉而又带着狡黠。整个人浑如一把利剑,寒光迫人。
“臣弟见过皇兄,愿皇兄龙体早日康复,万岁万岁万万岁。”
马凌崇行过君臣之礼后,再转身与一旁的武安王见礼。当他的目光有意无意中扫过我时,嘴角扯动着一抹似笑非笑之意。
“常姑娘,好久不见了。”
“见过左司马大人。”
我礼貌欠身,敬而远之的态度令马凌崇讪讪不已。
“原来大家都认识。”皇上轻咳了两声后,犹自皱眉。
“回皇兄,臣弟有幸跟随云弟身边,所以与常姑娘有过数面之缘。不但云弟对常姑娘倾心不已,即便是臣弟也很是佩服常姑娘的医术,今日能与她同朝为官,也算美事一桩了。”马凌崇一边恭敬回复皇上,一边斜眼瞥过我。
那目光,有着掩不住的得意。这令我心中一紧,这并不是善意的目光。
马凌云脸上掠过一丝不悦,他打断了马凌崇的话,淡淡道:“左司马是什么时候学会调侃起美人来了?”
“美人在此,云弟在意了?”左司马阴阳怪气地回敬了马凌云一句,嘴角挂着一丝玩味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