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怎么了?”
“霍别然,”简宁顿了顿,“你到底看上我哪点了?”
霍别然摸了摸她额头,“没烧啊,你怎么了?”
“回答我。”
“这种问题你怎么可能会问出口?你不是总是嘲笑问这些问题的女人很幼稚吗?宁宁,你今天这是唱哪出啊?”
“我觉得其实你也挺可怜的。”简宁看着他,想起他天天尾随着她上下班,处心积虑地讨好她,她撂一句话让他疼半天,下一次他又像打不死的小强一样贴了上来。
“我?可怜?怎么这么说?”霍别然正了正神色。
“霍别然,我真的不是个讨人喜欢的人。以前不是,现在不是,未来也不会是。你明白?”
“恩,我明白。但只需要我喜欢就行了。”
“知道我离婚是为了什么吗?”简宁看着霍别然,她不知道他到底知道了多少,但一切真相都比不过当事人自己的陈述,“那天杜益民他妈翻出了我的病历,她知道我做过宫外孕手术切除了半边输卵管。”
“宁宁,你不要说了。”霍别然变了神色。
“你知道了?”简宁看着霍别然,“难怪。”
“宁宁,这件事我们以后再谈好不好?”
“你听我说完。其实这个事情是我不对在先,我不该瞒着杜益民。但是这就是我的性子。我跟杜益民结婚这么久,我知道他在外面花天酒地,我也知道他在外面有人了,这些事情我都知道。我们结婚三年,是三年,不是三天,我今天看着他,跟看陌生人一样。你知道那种感觉吗?我会觉得这三年这么嗖嗖地过下来,其实我一点也没有关心过他,我扮演着所谓妻子的角色,但是我一点都没有入戏。我做着那些该做的事情,但是从来就没上过心,我难过但就那么一点点,我伤心,也就那么一点点,然后,我今天离婚了,我看着他跟那女孩一起,我竟然还真的发自内心祝福他们。我突然明白,其实,我就是这样一个人,自私透顶。自私到我连普通人的生活都过不了。”
“宁宁,你不要这样说自己。这不是你的原因,那是你不爱他,所以才会这样。”
“你还记得吴秋明吗?你知道我们为什么分手吗?”简宁冷静地回忆着往事,像是一个旁观者,“我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我并没有觉得我会离开他,我从没产生过这样的念头。因为他欠了工人的钱,自己的工程款又没收回来,我跟着他吃了两个月的咸菜稀饭,那个时候我一点都不觉得苦。当时吴秋明抱着我哭,说我受委屈了,我也没觉得自己受什么委屈。后来他在这边待不下去了要回去了,问我愿不愿意跟他走,我真的,我当时连一秒钟都没有犹豫就说了不。那么斩钉截铁,现在想来,我当时做决定的时候肯定是伤了他。我从来就没有把这份感情和这个人拿到天枰上去衡量过,一次都没有,一分钟都没有,我甚至不明白为什么我在回答那个不的时候心里居然一点都不难过。”
“宁宁,你把自己说得跟冷血动物一样就是为了拒绝我吗?”
“霍别然,我就在刚刚,就是刚刚我突然意识到,我跟你,并不像我自己想的那样。很多事情,都是我自找的,我一点都不无辜。你每次都跟我说对不起,可是细细想来,你对不起我什么呢?你从来就没有对不起我,就算是那次喝醉酒,那也不全是你的错。我第二天搬走了,是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更何况你当时还有女朋友。我被切了输卵管,那是我自作孽。你不用愧疚,要说愧疚,我这辈子要愧疚多少人啊,我爸,我妈,那些曾经帮过我的人,还有你。霍别然,你对我的好,我都知道,但是我一点都没领过情。我现在,我现在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我觉得自己糟透了,真的糟透了。我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了?嗯?”
霍别然一直握着简宁的手,从餐桌那端坐到了她旁边,所幸是个包间,他也不需要忌讳什么。他抱着简宁,拍着她的背,“好了,好了,这些都过去了,咱们都不想这些事了行不行?你别拿之前的事情来说事,宁宁,这真的是钻牛角尖了。他们是他们,我是我,你是不是冷血,是不是自私,我自己知道,不用你给自己心理暗示。你现在很好,真的很好,你要是不好怎么会还有那么多人追着你?我以后可得把你看紧点,不能让他们看着。”
“你说什么呢你!”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不说了。宁宁,你刚才是在跟我撒娇吗?”
简宁原本还沉浸在那种自暴自弃的语气里抬起头就看见霍别然那流氓一样的表情,狠狠地挖了他一眼,“你吃撑了吧你?”
“吓我一跳,这下终于正常了。你不这样恶声恶气地跟我说话,我都不习惯了。”
“你找虐吧?”
“可不是,就喜欢被你虐。”
“快闭嘴,我快被你恶心死了。”
霍别然面上还挺正常的,可心里都快笑咧了。这真是月球的一小步人类的一大步啊。他不是不知道简宁有心结,可是当她终于在他面前露出年少时那骂骂咧咧的样子时,他都快要感动得落泪了。有种啊我的女孩终于又复活了的感觉。他爱那个女孩,也爱眼前的这个女人,虽然知道她像一个被层层盔甲倒刺所包裹着,可是他知道,她的心里住着的还是当年那个穿着吊带小白裙笑得天真放肆的女孩。
那些从没走过她内心的人又算得了什么,结婚又算了什么呢,初恋又算得了什么,他是她的最初,也必将是他的最终。他有那么长的时间等待着心底的那个女孩苏醒,复活,最后单单只为他绽放。过程曲折又算得了什么呢,走了那些年弯路又算得了什么,至少结局是笃定的,从今往后,简宁的生命里都有他,也只能有他,那就够了。
简宁虽然被霍别然二两拨千斤地把这个话头给打断了,但是她心里并没有轻松多少。那种自厌的情绪就好像蔓草一样生根发芽,她控制不了,也无法控制。她讨厌这样的自己,真的讨厌。这样的自己有什么资格爱人以及被人爱呢?她不明白。
“刚刚出去那两人怎么那么像霍哥哥啊?”邓嘉看了看大堂那两个人的背影。
其实杜益民比邓嘉先看见,他知道那个人是霍别然,但让他想不到的是他搂着的那个人居然是简宁。那是他结婚三年的老婆,他不可能认错。
杜益民没有搭腔,但是心里却转开了,他想着他跟霍别然从认识到相熟再到称兄道弟的全过程,总觉得有些事情他是不是疏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