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替这黑衣少年将身旁的桌凳拉开,又将手中的那碗豆腐花放在最近的桌子上。
那黑衣少年似乎恍若未闻,仍旧痴痴的看着左边树荫下的那几排桌凳,更本没有坐下来的意思。
中年摊主见状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就要离去。
谁料,那黑衣少年似乎忽的醒了过来,竟转头朝他问道:“我来问你,那左边的树荫处,可也是你的摊位?”
不知不觉,这黑衣少年的话中已没有了方才大叔的称呼。
中年摊主不过是一个经商的小贩,却是听不出这口气的转变,仍旧笑呵呵道:“是的,那里也是我的地方,那里的板凳桌椅是我摆下的……”
黑衣少年已然是那样淡淡的冲他笑着,声音不高:“我去左边树荫那里坐罢……”随即,端起那碗豆腐花,朝左边树荫下走去,走的涂中华,忽的又朝这中年摊主笑了笑。
这中年摊主忙点点头,也随意的笑着应和着,只是心里却觉得这两次,黑衣少年的笑容与他出到这摊子前的笑容不太一样,似乎少了什么?
他也不知道黑衣少年的笑容里究竟少了些什么,若说少了,却依旧是那样清澈,只是他也觉得,这清澈之中似乎哪里少了些柔和,多了些冷漠。
行走江湖的人啊,都有些怪异。这少年大体也是如此。
中年摊主以他这几十年摆摊的经验如此判断。
一碗豆腐花很快的被这黑衣少年吃完,他似乎眯着眼睛又回味了一会儿,这才站起身来,转身朝那中年摊主走去。
那中年摊主见他吃完了,遂呵呵笑着找话道:“小哥,觉着这豆腐花味道如何?”
那黑衣少年一笑:“清凉香甜,很好!”
说罢,径自头也不抬,转身朝离阳大街之中走去。
那中年摊主见他要走,忙扬声道:“小哥,还未付钱呢?”
那黑衣少年依旧不回头道:“给过了,桌上便是……”
中年摊主回头朝黑衣少年的坐过的桌前看去,却不禁愣在了那里。
那桌上果真有钱,却是一锭灿灿的金子。
中年摊主愣了半天,这才回过神来,忙走过去,拿起那锭金子,朝那远去的身影大声道:“小哥,你给多了,这碗豆腐花当不得……”
那黑衣少年依旧没有回头,话音缥缈,竟有些沧桑之意:“给了你,便是当得。我这一锭金,不为你那豆腐花,只为买一碗往昔……”
不等中年摊主说话,黑衣少年的声音再次传来:“你若是觉得这一锭金你受之不起,便替我做件事罢……将你的左边桌椅尽数撤去,那里本不属于你……”
中年摊主一愣,神情有些若有所思。
最终那,中年摊主悻悻的摇了摇头,不过实在听不懂他的意思,不过还是觉得过意不去,朝着那黑衣身影道:“小哥,以后还来光顾啊……”
那身影越走越远,声音却还好似在耳边一般,听得清清楚楚:“只这一次,以后再不会来这里了!逝去的终究是逝去的,怎么找也找不回当初的模样……”声音中的沧桑,宛如扑面。
那中年摊主闻言呵呵笑道:“小哥怕是不知,整个离阳城卖豆腐花的只我一家,你若在离阳城一日,想吃豆腐花只能来我这里,小哥是外乡人罢!”
那黑衣少年的身影已然没入人群之中,中年摊主极目看去,才依稀看到他的身影。
黑衣飘动,淡漠无声。
然而他的身影虽然远去了,但话音却是依旧清晰无比:“虽不住在离阳城中,但也不远,我是风陵村人……”
那中年摊主呵呵笑着念叨起来:“呵呵……确实不远……风陵村人……”
“什么……风陵村人?”这话说出,竟然声音发颤。这中年摊主脸色煞白,似乎难以置信的睁大了眼睛,又好像受到了莫大的惊吓。
他心中早已跳个不停,他是这离阳旧人,早就知道那风陵村在八年之前,不知怎地,竟然全村所有人都死于一场横祸,一个活口都没有,据那些去过现场的人言讲,各个都是死状凄惨,便是如今,那里也是荒凉残破,衰草连天。每每夜里似乎还可以听到隐隐的哭泣之声。
有人传言,这哭声多半是那些不愿横死的冤魂发出的凄凉低泣。
风陵村,八年前就已经成了乱葬岗!
而且他心里知道,八年前在他的摊子旁边,同样卖豆腐花的灵动小姑娘,就是风陵村的人,名字似乎叫做小茹,也是在那场横祸之后,再也没有了音讯。
中年摊主忽的想起了这黑衣少年方才所言:你若是觉得这一锭金你受之不起,便替我做件事罢……将你的左边桌椅尽数撤去,那里本不属于你……
他顿时觉得无边的恐惧和害怕,浑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
他所说的不属于我的左边地方,不就是八年前那个风陵村小姑娘的摆摊之地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