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望近前观战,不由得为二弟担心起来,巨汉无论是身材还是兵器甚至是坐骑都比陈顾高大了许多。
他非常想鸣金收兵,但又一想自己这是背水一战,如果收兵,士气必将衰落,秦军趁机掩杀,那将一败涂地,甚至连下蔡也丢了。
正骑虎难下,左右为难中,只听得秦军阵地上忽然响起了刺耳得鸣锣声,“梆、梆、梆……”一阵紧似一阵。
黄昏中,秦军骑兵训练有素,纷纷撤出战斗,如大海落潮般向北退去。
进攻,骑兵优势明显。
撤退,骑兵依旧有优势。
吕光部、梁成部、沮渠法弘部闻金而止。
秦将巨汉趁二马错蹬之际,也拨转马头,率领麾下徐徐向后退去,边退边回头看向陈顾,似有意犹未尽之意。
喊杀震天,哀嚎遍野的涡水南岸平原上渐渐停歇了下来。
陈望深恐陈顾再玩命追击,急命传令兵鸣金收兵。
暮色四合,秋风尽起,血腥气息弥漫夜空,久久不散。
晋军中军大帐中,灯火通明。
陈望在案几上掰着胡饼,一块块塞入口中,但眼睛却始终盯着朱序。
“末将,末将一时兴起,多踢了两脚战马,唉,不由自主地杀入了进去。”朱序有些苦涩地叹道。
作为一名久经沙场的战将,他自己也能觉察出自己的失误。
“混账!”陈安在旁斥道:“次伦,因为你的贪功冒进,牵动了整个战局,你知罪吗?”
朱序垂首,粗声粗气地道:“末将知罪,任凭处置!”
陈望一直没说话,他知道叔父陈安对兖州旧将爱护,先斥责出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只听陈安继续怒斥道:“处置?难道还要前军将军说出来吗?去自觉领二百军棍。”
朱序毫不犹豫,转身向帐外走去。
陈望忙咽下胡饼,摆手道:“慢,咳咳,慢……”
遂抓起粗陶碗,喝了一口葵菜汤,咽下胡饼,咀嚼着口腔里剩余的干肉丝。
一天下来,虽然没亲自上阵厮杀,光是这份操心也让他饥肠辘辘,从历阳送来盐渍猪肉丝都令他觉得如凤髓龙肝一般美味。
不管怎么说,陈安的斥责也令陈望怒气消散了一大半,他放下粗陶碗,沉声道:“今日我在战车上看得最为明了!”
大帐中众文武忙停止了手里撕扯的胡饼,抬起头来,看向陈望。
只听陈望接着道:“中军左卫将军和殿中将军初战氐贼吕光、朱嶷部按照战前部署,已将敌军围困,左翼轻车将军和谢参军亦是奋勇杀敌,阻击了沮渠法弘部,但鹰扬将军对阵梁成部却显急躁,另我不得不提前把振武将军的后军派出。”
所有人都在座榻中坐着,只有朱序站在大帐中间,闻听此言,又垂下了头。
只听陈望话锋一转,又道:“当然,鹰扬将军虽然冒进但也并非违犯军律,只是,只是,战马跑得比其他人快了些。”
众人闻听,放松了下来,一起掩嘴低笑起来。
大帐中气氛缓和了许多。
陈望手指朱序的座榻示意他回去坐下,接着道:“今日一战不知秦军是否倾其全力,唉……”
他忧心忡忡地继续道:“氐秦自巨酋苻坚登基十几年来,不断对外扩张,几近统一北方,而我大晋除了桓温北伐近些年再无战事,敌我双方士卒从战斗经验和战斗力来看都不能同日而语,若非三军用命,众将奋勇,今日恐难免一场大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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