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桃子吃得嘴也甜了,一心想着我还能跑凉州去?”
“嘿嘿,您看看,望儿连广陵公府都没回,官服都没换,您看看望儿的头发都没梳理,就进宫了,太后又提了,望儿都承认错了嘛。”
“好好好,不提了,只是河西、陇右乃偏远蛮夷地区,久未沾王化,民风粗野彪悍,你可曾受过委屈?”
陈望哪里能说这个,徒添太后老妈的烦恼焦虑,放下桃核,又拿起盘中的龙眼,剥开外皮先递给了褚太后一枚,自己又吃了起来,一边道:“正如太后所料,那边的人确实粗野,文化程度不及江东子民,但性情耿直,豪放仗义,论起来望儿更喜欢那边的人,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城府。”
“唉……也是,”褚太后爱怜地看着陈望,叹息道:“我们江东虽然富庶繁华,但鱼龙混杂,贪图享乐,追逐功名利禄,礼乐崩坏,世风日下啊。”
“望儿此次前往也是开了眼界,曾经在中条大山住过,还在坞堡住过,连西域火焰山都待过,哈哈,待我大晋天下一统,海清河晏之日,望儿亲自驾乘舆载着太后去那边巡视一番。”
“呵呵,好啊,我就盼着这一天了。”
母子二人相谈正欢,只见一名宦官从外面走进来,躬身一揖道:“奴婢参见太后,参见平西将军,陛下命我传话召平西将军去昭德殿觐见。”
褚太后摆手道:“知道了,你回禀陛下,待平西将军用完午膳再过去。”
“是,太后。”宦官躬身施礼,慢慢退了出去。
看着宦官出了门,陈望忽然想起了司马曜,和太后老妈久别重逢带来的喜悦之情被打击地烟消云散。
他脸色阴沉了下来,问道:“太后,我在建康城中听传闻说法慧曾被司马曜召入宫里,并留宿一夜,您可知晓吗?”
褚太后优美的唇角弯起一丝轻蔑地笑意,淡淡地道:“休要听人乱讲,自古越是高门乃至皇室的传闻越是被人津津乐道,成为市井之徒茶余饭后的谈资,法慧那一夜是在崇德宫歇息的。”
她语调不高,听起来并非刻意强调,却隐含一种让人无法质疑的力量。
陈望知道太后老妈是不会骗自己的,于是一颗心放进了肚子里。
于是脸色缓和了下来,心道,王法慧为何进宫以后再问不迟,还好有太后老妈在,否则一顶绿帽子实实在在就扣上了。
正在这时,小芳带着几名宦官端着午膳走了进来,摆在案几上。
陈望一看,都是他自小就爱吃的菜肴。
褚太后一边仔细地剃着鱼刺,给陈望米饭碗里夹着鱼肉,一边问道:“望儿,你讲讲,怎么这么快回来的?”
陈望狼吞虎咽地扒着米饭,回答道:“陈安派人去了凉州送信我才知道陛下又重提旧事,拿着当年婚约召见了王蕴,二弟陈顾欲举兵进京带王法慧去谯郡,我甚为着急,怕他惹出什么乱子,又恐——”
“呵呵,又恐你的岳丈承受不住压力,真的将王法慧嫁于陛下吧。”
“嘿嘿,一切逃不过太后法眼。我安顿好了凉州事宜,就带着顾恺之和周全及陈安的信使,快马出了武威郡,这次走的大多是水路,乘船由黄河转洮水,再经渭水转褒水到汉中,歇息两日后换船由汉水一路向东南到达襄阳,在那里见到了兖州旧部朱序,现在他是梁州刺史了镇守襄阳,他派遣了我们大晋最快的战船给我使用,然后再由汉水顺流而下,路过竟陵时还待了两日,见到了桓石虔和阿姐,哈哈,就这样一直经汉水到底夏口转入长江直奔建康,走了两个月零二十一日。”
“跋山涉水,这么远的路程,用这些时间还蛮顺利的嘛。”
“是啊太后,回来的时候人少,穿着也简朴了许多,不显眼。”
“你有没有想过陈顾若是真带兵进了京,怎么办?”
“望儿忧心如焚,所以归心似箭,唉……”陈望一边啃着他最爱吃的猪蹄儿,一边叹道:“若是我们大晋自家人打起来,造成伤亡,那可就难以收拾局面了,所以望儿入京前先到了历阳,对二弟严加训斥了一番,但又一想,来都来了,若是不对那边……”
说着,陈望向昭德殿方向努了努嘴接着又道:“施加点儿压力,他还总觉得自己多了不起。”
褚太后笑问道:“你是怎么施加压力的?”
“我就吩咐二弟在我乘船去建康后的第二日率船队过江,然后不登陆采石矶,再折回去,如此往返几次,正好我那时应该赶到了太极殿,可以替二弟辩解,嘿嘿,叫做‘军事演习’武力震慑一番。”
“你呀,臭小子,竟编出些新词,呵呵……”陈望说得褚太后又是一阵大笑。
陈望一边吮着手指上残留的鸡腿油脂,一边不满地道:“他当年亲口应承我的,要赐婚我与法慧,现在又不讲信用,堂堂的皇帝,金口玉言,怎能出尔反尔,得稍加惩戒一番才好。”
“唉……自古无情最是帝王家,何况你当年还力排众议,亲自保他登上大宝,要不然指不定桓温那时就篡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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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是啊,太后明鉴。”陈望三口两口把米饭扒入口中,提起这个难免心中又开始不爽,遂岔开话题,一边左右环顾,满腹疑惑地问道:“对了,太后,怎么一直未见老田?”
“他……这几天身体不适,正养病呢。”
“我去瞧瞧,他得了什么病,我在凉州可是被称作神医,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