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七,晌午。
谯郡,居仁巷,刺史府。
中院东侧花园里,阳光明媚,春风轻拂,雪白的栀子花、茉莉花;粉红的海棠花、山茶花,争奇斗艳,芬芳四溢。
蝴蝶、蜜蜂在五彩斑斓的花丛中飞舞,几只画眉鸟发出欢快地啼鸣。
池塘边,几棵歪脖柳树低垂,细长的柳枝随风摇曳,荡漾起水中层层微澜,宛如一幅美丽的画卷。
荷叶已经悄悄露出池塘水面,一只青蛙蹲在上面“呱呱”叫着,似乎宣示着自己对这片荷叶的主权。。
池塘中心的四角凉亭中,两名中年美妇人正坐在石桌两侧的石凳上凝神下棋。
旁边站着一名身材挺拔,白面细目,颌下微髯的中年男子,正负手一动不动地看着棋局。
当绿衣美妇伸出一只白皙的玉手,食指和中指紧扣着一枚白子要落下时,中年男子嘴里发出了地声音:“啧……”
红衣美妇抬起头,一双又黑又亮地大眼睛斜睨着他,不悦地道:“你能不能做到观棋不语?”
“呵呵,我并未发话啊?”中年男子微笑道。
红衣美妇娇嗔道:“哼!你嘴里发出这个声音,分明是在提醒谢夫人不要落子。”
绿衣美妇手里拿着白子,落也不是,不落也不是,于是也抬头看向中年男子,不满地问道:“你这一声,究竟是何意?”
中年男子无奈地摊开双手,苦笑道:“我只不过是随便发了一声,你们俩都在嫌我,得,我还是不看了。”
说罢,中年男子转身就要走。
绿衣美妇喊住了他,“哎!你休要走,先说明一下,我这个子落在这里有何不妥?”
中年男子只得又转回来,温言道:“令姜,你现在就征子必输无疑,不如先守住左上角。”
谢道韫凝神又看向棋盘,迟疑着道:“我若现在征子,阿媄中腹的这一片地带尽失啊……”
“唉……你再仔细算算目数嘛,阿媄本来就是设了陷阱,让你在中腹浪费数子,她好取你左上角。”陈望叹息着把手指向了棋盘的右上角。
焦夫人恶狠狠地白了陈望一眼,斥道:“你要是再叽叽喳喳的,别看我们下棋了啊,我好容易要赢一盘棋,都让你搅黄了。”
“阿媄,令姜即便是听我的,也不见得赢,这棋势我看对她不利。”陈望忧心忡忡地道。
焦夫人顿时舒展了眉头,喜笑盈腮地看向棋盘,然后伸出葱白手指向凉亭外摆了摆,娇笑道:“你可以滚了。”
谢道韫也啐道:“滚……”
陈望摇摇头,转身沿着蜿蜒如蛇的木栈道,向池塘岸边走去。
边走边叹息不已,整日跟这帮老娘们儿在一起,无所事事,连她们见了我都烦。
刚走过那棵老梧桐树,见阎夫人、薛夫人正左右搀扶着白发苍苍的褚太后和大娘从远处花丛中走来,于是停在树下,躬身侍立。
待她们走到近前,躬身行礼道:“望儿拜见太后,拜见大娘。”
司马熙雯笑道:“呵呵,臭小子,是不是又被她们俩赶出来了?”
“你就别笑话他了,在府里整天跟着我们这帮女人转,也难为他了。”褚太后已经七十八岁高龄了,她手拄着碧竹手杖,另一只手挽着阎夫人,微笑道。
比她小了十一岁的司马熙雯,虽然也是满头白发,但仍然眼不花背不驼,她爽朗地笑起来,“看看,太后总是替望儿说话,呵呵,都是您把他惯坏了。”
“他都四十好几的人了,我再怎么惯,也不会把他惯回六七岁那时喽。”褚太后眯着眼睛,看着陈望笑眯眯地道。
这个宝贝儿子,她天天看也看不够。
薛夫人笑吟吟地道:“太后啊,您对夫君比对那些孙儿、孙媳、孙女都好,她们可是要吃醋的啊。”
众人闻听,一起哄堂大笑起来。
一边笑着,大家一边向花园月亮门口走去。
司马熙雯问道:“是不是昉儿和吟儿她们两家中午要来一起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