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雯雯,睡吧,自己的身体最重要。”段玲又劝道。
“那你呢?”秦雯将那片孔雀锦放到盒子里,站起来,翻了个漂亮的白眼,轻声地说,“为一个不知所谓的人一两句无聊的话就把自己身体饿垮了,叔叔阿姨知道该多伤心啊?”
“……我,不过是钻牛角尖嘛,”段玲顿了一下,忽然笑道,“爱咋咋地吧,我这不是不减了?”
“那也不能天天在床上躺着呀。”秦雯直指问题中心,“天天饿着和天天不动有什么区别吗?”
“这不是前一段时间习惯了嘛。”段玲翻身下床洗漱,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这才多久的习惯啊,你可改了吧。”秦雯和她一起到洗漱间,劝说道。
“嗯。”段玲轻轻答应一声,“有减肥书里说,减肥要运动,运动最好有一个标志物,让自己一看到它就能想到运动,不如我将你补孔雀裘当成一个标志物?只要你做这个,我就锻炼身体,估计等你这一小片补完,我的新习惯就已经养好了。”
“那好吧!”秦雯也听出了段玲的劝告与关心,她回屋时将工具拢了一拢,都收好了,才对回到床上的段玲说,“我睡了,你也不要再玩手机了,一起养成习惯吧。”
“嗯嗯。”段玲答应着,有点留恋地将手机定了一早的闹钟,然后才关机入睡了。
于是从第二天开始,燕大的校园里就有了一个很有趣的现象——秦雯会专门挑草坪、操场之类宽敞而有阳光的地方坐着,修补一块极漂亮的布料。而她的身边就会有一个胖乎乎的可爱女生在做各种运动,过一会儿,做运动的女生累了,秦雯便收起那片布料,两个人一起去自习室去完成期末的作业。
虽然只有巴掌大的一块料子,而且也没有太过繁复的纹饰,但这项修补工作还是花了秦雯整个考试周的空余时间。还好秦雯基础不错,许多要求交论文的课程她都完成得极快,而需要考试的科目,凭借本科就参与到文物修复工程这个招牌,她有什么不懂的,已经将她视为未来同行的教授们也不吝于提供一些指点。
考试周顺利结束,下面就是要为时装周做一些准备了。一台秀,尤其是个人作品的秀,作品数量太少可是撑不起来了,而秦雯之前很少有意识、成系列地设计服装,这也导致如果要将以前的衣服直接搬上秀场非常困难,她需要重新梳理自己曾经的设计,并对它们进行成体系的调整。
而在那之前,秦雯觉得她可以先把修补好的孔雀裘交给文物修复组,让组里的老师们先准备接下来的工作。
“这么快就修好了呀!”秦雯去故宫交文物的时候,最近跟秦雯跟惯了的段玲也顺便跟着蹭了一趟免费的故宫游。她看着秦雯将那块已经被修补的完全看不出破损痕迹的布料放到有柔软衬布的匣子里,很有些不舍得。毕竟这块小小的布料一点点完善的过程正是她找回自己生活节奏的过程,她有时都觉得秦雯修补的不是孔雀裘,而是她不完美的生活。
“嗯,我也是很赶了几天工的,你前两天不也被我累得够戗嘛。”秦雯看着手里的那块料子,心情好得很,一手握着匣子,一手拉着段玲,绕过人来人往的天。安、神武两门,而是以工作人员的身份从西华门进入。
“这里好安静啊。”段玲小声地说,秦雯领着她走的这片地方安静得不像在故宫,反而像某一处不知名又需要收费的园林景点。
“这边是武英殿,主要展出书画作品的,游人相对要少一点。”秦雯说着又急走几步才到了从前的造办处,如今被作为文物修复中心的地方。
“这么快就修好了?”接过秦雯手里孔雀裘的是一位头发花白却穿着一身云锦旗袍,很有些绰约风姿的老妇人。段玲注意到,她的手指和秦雯一样,指甲只有一截很长,其它的都修得光滑而圆润,手指柔软而修长,看不到一点属于老人的松弛和褶皱,甚至比她的脸都要更细腻些。
“想把活计快点做完,不耽误大家的功夫,我也好专心准备时装周。”秦雯和这些年长的手艺人相处时已经习惯了有什么说什么,直来直往的脾气反到对这些老人们的胃口。
“一点痕迹也看不出来。”老人用指腹一点点检查着那块织金孔雀裘,赞叹道,“你的手艺,做匠人就能做到顶尖了。”
秦雯的脸被赞得有点红,段玲还要在旁边说上两句秦雯怎么挤时间,怎么用心,换来老人更加赞许的目光。
“他们几个老家伙这会儿去江南织造和造办处的档案室翻以前的纹样了,等你忙完时装周正好回来试试织锦工艺,现在专心去忙你的活计吧。”
秦雯正打算就此告辞,那妇人又笑着点了点树木掩映下的武英殿,“我想你如果不太忙的话,还是去那里呆会儿,中国士人的风姿审美不再彩衣文绣之上,而在笔墨丹青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