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谨然觉得眼睛有点闭不住了。眼皮里面就像藏着无数蟋蟀,争前恐后地蹦跶,逼着他不得不睁开眼睛。
脖子上的“寒铁项链”还在,可鞭子另一头的人,却仍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表情僵硬得有些诡异。
春谨然心中狐疑,但仍不敢动,只嘴上试探着:“大哥,要杀要剐给个痛快,这么折磨人是不是有点太残忍了……”
不知是不是听进去了春谨然的话,裴宵衣原本置于腰间的手忽然向上抬起,连带拽着春谨然的脖子也往上去!
趴在地上的春谨然哪敢怠慢,连忙配合着飞速站起,腰板挺直,简直顶天立地!可裴宵衣的执鞭之手仍没有停止的趋势,春谨然眼睁睁看着它越过胸前,继续向上,悲伤得想哭——要知道裴宵衣比他高出一个头啊,这要是想不开地伸个懒腰,自己就算不身首异处也被吊着勒死了!
豁出去了!
横竖都是一死,倒不如拼一把!
春谨然再不瞻前顾后,直接抬手抓住九节鞭,用力一扯!
出乎意料,鞭子竟然被他从裴宵衣的手中扯了过来!
失去钳制的春谨然用力过猛,咣地坐到地上,摔得屁股差点裂成八瓣。
那头的裴宵衣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就在鞭子脱手的瞬间,他僵硬的脸忽然扭曲变形,随后整个人咣当倒地蜷缩成一团,开始抽搐!
春谨然吓傻了:“喂、喂喂喂……你要是反悔了我想杀我了说一声就行,不用这么拼……”
从下山猛虎变成上岸泥鳅的男人,似乎没有听进去他的宽慰。
春谨然皱眉,心说不会是突然犯了什么急症吧。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想法,裴宵衣抽得更厉害了,而且大有至死方休的趋势。
春谨然开始内心交战。一个声音说,他刚才要杀你哎,管他去死!另一个声音说,他可以滥杀无辜,但你不能见死不救!春谨然强烈怀疑自己心里也住着一个丁若水。
天人交战间,裴宵衣开始呕吐!
春谨然一咬牙一跺脚,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现在先听丁神医的!
再不犹豫,春谨然快步上前,蹲下就是一记手刀,稳准狠地劈向男人后颈!
夜,安静了。
谢天谢地。
丁若水正在做一个难以描述的美梦,忽然被打断也就罢了,还被凶残地从床榻上揪起,没等朦胧的睡眼清醒,怀里就被塞了昏迷的男人,重点是,这个男人一脸狼藉身体更是扭曲得像鬼!
“啊啊啊——”丁神医嗷一嗓子跳起,生生把人丢回地上!
咣当!
春谨然不忍心地别过脸,祈祷如若有朝一日清醒,裴少侠不会记得这一段心酸。
“什么玩意儿!”丁若水惊魂未定,眼神和脑袋都不太清楚。
春谨然没好气地翻个白眼,蹲下去将昏迷中的人扶起:“裴宵衣。”
丁若水瞪大眼睛,用力瞅了半天,才认出来:“他怎么了?!”
他怎么了。这真是一个好问题。
春谨然虽然不知道裴宵衣到底犯的什么病,但这并不妨碍他对今天晚上发生的怪事作出提炼总结:“若水啊,记住一句话。”
丁若水:“嗯?”
春谨然:“抽人者,恒抽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