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佳妤赶早班飞机飞往B市,这次是罐头梦工厂和另一个美食视频博主叫木子期的工作室签订了合约,双方将合作一档叫故园食单的节目。
顾名思义就是从古人的记载中寻找灵感,力图还原古风美食,因为古方中记载的原材料或许现在已经难觅踪迹,所以也会在原方基础上加以改良。
叶佳妤对此还是有很大兴趣的,她曾尝试过诸如《山家清供》中记载的槐叶冷淘这样简单的食物,好不好吃是一回事,别有意趣又是另一回事。
当她搭上飞机时,沈砚行和辜俸清还有冯薪三个人已经到了半山公墓,顾荥禺和他母亲的墓显然被祭拜过,墓碑前还留有一束没来得及彻底凋零的花。
三人并没有觉得奇怪,也没有问是谁来过,因为不必问。
冯薪把带来的一束百合花端正的在墓碑前摆好,和沈砚行他们一旦,对着两座墓碑深深鞠躬。
昨晚下过雨,地上还是湿的,沈砚行低头看着脚边的水渍,脑海里忽然想起昨天叶佳妤湿了的那双鞋子。
沾了水的祖母绿鞋面变成了墨绿色,就像梦中出现的那片变成淡粉色的地板,这世间没有什么能永远保持不变的本色。
鞋子和地板不能,那么人,就更不可能了。
他抬头仰望着天,长长的吁了口气,这片天空他看了得有二十八个年头了罢,以同一个角度看那也有五十几次了,可是没有多少次是晴朗的。
三个人站了会儿,冯薪道:“咱们回罢,还得送沈二去机场呢。”
于是三个人折返下山,转身的时候沈砚行听见辜俸清轻声说了句:“你放心,我会抓到他们。”
他低下头去扯了扯嘴角,心里有些不置可否,对方那么狡猾,如果那么容易被抓住,何必二十几年后的今天依旧是悬案。
但他又宁愿相信,正义不会缺席,只是迟到,否则,他以后不知道要如何去面对这个世界。
叶佳妤下了飞机,等候在机场接她的人是木子期工作室的杜悦,“请问您是花时姐么?”
雪月花时是叶佳妤的微博昵称,她点点头,看着面前二十出头的女孩子,笑着应了声:“我是,你是杜悦?”
在出发之前她接到罗老刀的信息,里头罗列了来接她的人和对方工作人员的名字,以及他知道的对方的忌讳。
杜悦忙点头应是,“那我们走罢,期期姐已经在工作室等我们了。”
她说的期期姐叫木子期,同样也是微博昵称,是木子期工作室的当家女主播,和罐头梦工厂的罗老刀为了影视梦想组建工作室团队作战不同,他们最开始就只有木子期和她的助手两个人,到后来火起来了才组建工作室,拍摄内容至今都只有美食制作视频,而不像罐头梦工厂这样四处开花。
车子七拐八拐的开了很久,这才从机场抵达目的地,叶佳妤下得车来,发觉是个古色古香的一进院子。
尽管这里已经是在B市的远郊,但在这个寸土寸金的城市,能找到这么一幢房子,实在是太不容易了,不由得她不惊讶。
从挂着灯笼大门红漆斑驳的宅门一进去就是倒座房,绕过影壁,从垂花门进去,正中是庭院,四周抄手游廊、东西厢房和正房、耳房、后罩房一应俱全,叶佳妤惊讶的发觉,这是个非常正规的老式院子,并且主人没有做任何改动,依旧保持着原有的面貌。
正房门前种两侧分别了一株梨树和一株桂花树,清明时节梨花开,满树的雪白梨花在风雨后落了一地,却依然在枝头花团锦簇的盛放着。
叶佳妤想停下来拍照,可是想了想,到底是刚到这里,应该先去和主人见面,拍照的事可以稍缓。
很快她就见到了木子期,和她在视频中见过的一样,这是个鹅蛋脸柳叶眉的古典美人,更何况她还和视频里一样穿着宋制的汉服,越大显得像是从美人画中走出来的了。
两人都算是微博大V了,又拍同类型的视频,算是在网上神交已久,这次能够合作拍摄,多少有点相见恨晚的感觉。
木子期很健谈,先是带叶佳妤去看给她准备的房间,又给她介绍起这座房子里的一切来,院子里有地,蔬菜和一些香料都是自己种的,烤炉是自己砌的旧式土窑,烧水煮饭还是用的柴火木炭,除了电灯没有其他的电器。
“手机也没有么?”叶佳妤好奇问道。
木子期忍不住笑了起来,“有是有,但拍视频的时候绝对不会出现啊,连电灯都不开的,只用蜡烛照明。”
叶佳妤忍不住咋舌,“真是古人一样的生活。”
“可是很开心,没有别人打扰,做自己想做的事。”木子期抱着手,望向院子里满地的梨花吁了口气。
叶佳妤也看着那一地的白花,摇头叹了句:“院子里要是有架秋千就好了……”
“我们可以自己搭啊。”叶佳妤闻声回头看去,看见对方狡黠的目光,心里有种好奇升了起来。
自己搭的秋千,会是什么样子呢,能坐得稳么,能把自己推得很高,看见墙外远处的行人么?
沈砚行下了飞机又换客车,终于在日落之前进了寿县的东城门,他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这据说是宋代遗迹的城墙没能引起他的兴趣,满门心思都在即将看到的珍品上。
他并没有住进县城里的任何一家宾馆,而是打车去了县博物馆,在博物馆门前下车,他推着行李箱走进了附近的居民区,在一条小巷子跟前停了下来。
他张望了一下,确认自己没有走错地方,然后才往巷子走,停在一家米店对面连招牌都看不清的店面之前。
“老沈,终于到了?”他才刚站稳,就有一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人迎了出来。
男人身材清瘦,有些营养不良的样子,那双手格外瘦长,手指尖尖的,像动物的爪。
沈砚行提起行李箱走进去,笑道:“盛穰,你这里可不好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