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商量停当,会也就开完了,沈砚行和叶佳妤留在剧组和大家一起吃盒饭,盒饭很简单,不过一荤二素,叶佳妤还好,却苦了沈砚行。
倒也不是说菜有多少或者多难吃,而是太咸。外卖嘛,口味总是重些的,味精调料也放得多,可是沈砚行一直以来在延和居有莫桦和穆牧料理饮食,又或是回家去吃穆教授或阿姨做的菜,即便出去吃,现在很多餐厅都强调自己用料健康天然,和外卖这种大锅菜还是不一样的。
饮食上他有些不习惯,吃得就少,反正也不见饿,只简单的吃吃就算了,到了该午睡的时候才真的为难起来。
叶佳妤见他坐在椅子上有些沉默,一时间愣了愣,又想起他有午睡的习惯,让他现在就改肯定是改不过来的,缺了觉他脾气不好,旁人又要无辜受累。
于是左右看了看,拉了两张椅子过来,挨着墙根拼起来,过去拉拉他的手,轻声劝道:“你先将就歇歇,一会儿让阿标哥他们去买一张躺椅送过来,明天就好了,啊?”
沈砚行抬手揉了揉额角,觉得头已经有点疼了,只好答应她,就着几本书垫起来的枕头,侧着身躺了下去,闭上眼,迷迷糊糊的就眯了起来。
他睡不踏实,隐约听见叶佳妤在和别人说话,有人问:“沈老师这是怎么了,不舒服么?”
叶佳妤就“嘘”了一声,低声应道:“他每天都得午睡,不然头疼,没发工作的,你们多担待。”
那人就又说:“啊、没事儿,一会儿沈老师醒了咱们再继续,叶老师你先休息。”
他想睁眼看看是谁在和叶佳妤说话,可是眼皮很重,无论如何都睁不开,没过多久,他感觉到有一件衣服盖在了自己身上,味道很熟悉,是叶佳妤用过的那支一生之水的味道。
然后他就觉得有一只温暖柔软的手掌轻轻抚摸了一下他的脸,是温热的,就像他每次握过的那样,带着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温柔,轻轻的,又落了下去。
他渐渐的睡着了,再睁眼就见叶佳妤正坐在自己身边,膝盖上放着一本还有些新的《东京梦华录》,她正低头看得入神。
“……阿渝。”他抬眼望着她,小声的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叶佳妤把书合上,一手撑着腮帮子,歪着头看他,“醒了?醒了就起来呗,准备开工。”
沈砚行应了一声,翻身坐起来,把身上滑落的外套拎起来叠好,起身往外走。
他们所在的地方是一个两进的宅子,用以做平时歇脚存放不重要的杂物之用,门外回廊下围了一圈人,中间一张小矮桌,上头放了张图纸。
沈砚行走近过去,听到他们在讨论宋朝的街市,“开封得有药店、算卦摊子、香料铺、绸缎铺和当铺,得举目青楼画阁,绣户珠帘才行啊。”
“尤其是这酒楼,得做好了,很多场戏都会出现的。”又有人接着道。
影视基地有专门的景区可以提供给他们进行拍摄,基本仿照清明上河图,可是有的地方却也得自己布置。
此时有人抬头看见沈砚行,忙招呼了一句,“沈老师起来了,赶紧来帮我们看看还缺什么。”
沈砚行伸脚勾了张小板凳来坐下,看了看他们已经列出的东西,点点头道:“盖红纱栀子灯的箬笠是不是漏了?”
他指着纸上的一栋建筑点了点,那是宋诗中常见的樊楼,是五座三层高楼,各栋之间有廊道相连,内有不少单间,门口挂着珠帘,公子哥儿在此彻夜狂欢。
宋代的大酒楼一般大门都绘有彩画,设红绿杈子,悬翠绿帘幕,挂红纱栀子灯,三园楼在进门后有一条主廊,中间有一个天井,南北的长廊及楼上都是一个个精致的小子,白天到黑夜都是灯火辉煌,几十个浓妆艳抹的妓女聚于主廊上等待酒客的召唤,望之宛若神仙。
不过懂行的人自然知道,这些酒楼的娼妓只是伴坐而已,另有所谓奄酒店,有可以提供特殊服务的妓女的,会在酒阁内暗藏卧房,这种酒店的标志是在门首的红栀子灯上加盖一顶箬笠。
沈砚行说的箬笠就是用在这种酒店上的,剧本中也有官员狎妓的描写,这一点上同样要分清楚,可不是只有青楼才会有妓女的。
众人想了起来,忙应了声,然后在纸上加了一个箬笠的备注。
叶佳妤那边还没有正式开工,因为得到郑耘的允许,她可以亲自下厨做出成品来让道具师仿造,所以现在她也就是和两位负责这一块的道具师一起讨论要定什么菜式。
世间毕竟紧张,很多菜不可能一一做出实物来仿造,叶佳妤决定只做会在剧中给特写的那些,损失有时间,就再做其他的。
商量停当,已经是下午的六点,金乌西坠,叶佳妤和沈砚行在道具组各位同事的邀请下和他们一道去吃晚饭。
刘标和方莫远远的跟着,像是两个观光的游客,不知道是不是知道有他们跟着,沈砚行走着走着就隐隐觉得有人在看他们。
他试了几次回头去找,可是找来找去都没有发现,他皱皱眉,只好认为是自己的错觉。
“怎么了,发什么呆呢?”叶佳妤凑过来低声问了句。
顿了顿她又哦了一声,问道:“我知道了,是不是还不习惯后面有人跟着?”
“你以前就是这么过来的?”沈砚行不置可否的点点头,忽然想到叶佳妤以前可能就是过着这样的日子,不然她不会这么习惯,当做没那俩人似的。
叶佳妤果然点点头,耸耸肩道:“直到上大学,我听我妈说以前我差点被拐子拐走过。”
沈砚行哦了一声,拉着她的手又紧了紧,然后往前紧走了两步跟上大部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