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见世子妃气色好了些,太医也来诊过脉,还是老生常谈,开方如旧,倒也说世子妃是恢复了不少,甚是让人欣慰。阿娈想着,想必世子那里也有太医来看过了。只是世子妃今日还是很懒怠的样子,不爱说话。
倒是有个小婢子过来悄悄告诉阿娈,说世子身边的小奴听世子无意中说,自己行动不便,无法过来探望,也不知道世子妃晕倒太医来看过了怎么说。小奴说世子甚是惦记。
阿娈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昨夜世子妃并没有见到世子,世子根本就不知道她去探望过了。那就更可疑了,究竟是何事,让世子妃在那院子里逗留那么久,却连世子的面都没见到,而回来了就整个人变了样子。
见阿娈疑惑重重,小婢子脱口道,“是不是世子妃无意中听到世子说了什么?”
阿娈立刻想起关于那个舞姬的传说,要不是她把传言死死按下来,恐怕早就传到世子妃耳中。她是觉得这次特别蹊跷,世子为何不把人带回府来给一个妾室名份?反倒要安置在外面做外妇?若说是不在意,那为什么又安置在东柏堂那么要紧的地方?
想想世子既然伤重还惦念世子妃的病,想必心里也是很记挂世子妃的。既然如此,不如还是想办法让世子妃再去见世子一面,见了面说过话,也许回来就好了。
进来见世子妃元仲华正坐在铜镜前面,手里拿着一支很眼熟的金替钗,不知道在想什么。
“刚才小婢子说遇到世子身边的小奴,世子甚是惦记夫人。夫人今日还应该去探望世子吧?”阿娈一边看着元仲华的表情变化一边语气柔和地劝道。
元仲华还是把玩着那支金替钗,但是没说话。
阿娈知道这个时候就是元仲华心里犹豫,拿不定主意的时候,想必也是想去探望的,只是对昨天的事还存有芥蒂,所以才拿不定主意。
“世子行动不便,夫人又不肯去,就太不近情了。”阿娈见她并没有嗔怒,又劝道,“还是世子心里有夫人,别的娘子们想见世子一面也不能。”阿娈忽然想起来把嫡庶相提并论,这话说的不妥,又补了一句道,“究竟还是世子妃和别人不同。”
阿娈几番说到夫君对自己惦念,元仲华终于动心,慢慢起身道,“也不知世子伤得怎么样了?”
阿娈听了元仲华自己说出这样的话,更证实她猜得不错,果然是昨日并未见到。
等到了书斋的院门口,其实就是昨日守门离职的那个奴仆。见了世子妃倒也恭敬,但是居然告罪说,是郎主的吩咐,谁都不见。
元仲华先是一怔,心里便勾起昨天听到的那些话,但尚有不甘,反倒耐了性子亲自问那个奴仆,“是我也不见吗?”
那个奴仆知道自己昨夜已经犯了大错,再不敢有一点差池,便坚拒道,“确实郎主吩咐,是谁都不见。”
这下连阿娈都惊到了。元仲华被一个奴仆挡在门外,说这样的话,立刻面颊涨红。她身后又跟着那么多奴婢,让她觉得实在是扫兴,没有颜面。一句话不说,转身便走。
其实此刻高澄正因为一夜躺不能躺,趴着时间久了又很累,见天气晴朗,让两个小奴扶着在院中走走。原本是想自己静一静,也没料到这么早元仲华就来探望。不想门外那个奴仆因为自己心里惧怕再有误,就这么误打误撞地把世子妃给拦在门外了。
他隐约在里面像是听到元仲华的声音,等他听清楚了命人来打开门的时候,却一眼看到门外空空如也,并未见元仲华,除了守门的奴仆之外,一个人没有。原本自己还理了理衣裳,又嫌头发散着未梳,连那搀扶他的小奴都心里想笑。居然看到元仲华等不及见他已经走了,心里顿时一空。只得无奈吩咐小奴扶着他进去了。
长安城外,碧草青青。春日万物生机勃发的繁盛景象似乎已经把那个人相至食的冬天掩盖了过去。西魏大丞相宇文泰和柔然世子秃突佳并辔而行,看着田埂青青,杂草多而秧苗少,宇文泰心里极清楚,上一年的饥馑必然还将延续下去。无种无收,无米无粟,他甚至不知道遭逢天灾的大魏什么时候才能度过饥馑之年。但是他终是相信,最难熬过的艰难时刻已经过去了。
柔然世子秃突佳极目遥望,在他眼里看到的全都是长安盛景,饥馑于他如无物。更别提现在两魏相争,柔然部从中取利,左右逢源,秃突佳自然也是志得意满。现在他已经和西魏大丞相宇文泰谈妥当了和亲的事,便要告辞回到部族里去了。
“千里送君,终有一别,世子一路保重,等到立后大典时,想必世子亲送,必能有缘再聚。”宇文泰终于把这个难缠的柔然世子要送走了,又是谈妥了和亲的事,心里真是说不出来的轻松。
“兄长是恨不得我快些滚回去吧?”秃突佳勒马慢行,相就于已经放慢了速度的宇文泰笑道。照样还是语出惊人。
宇文泰已经是见怪不怪了,笑道,“二弟在我府里住了这么久,我倒真是舍不得二弟回去。其实二弟回去不回去倒也不那么要紧,要紧的是二弟要回去代我问候朔方郡公,以表我礼敬之意。既然大魏和柔然已经亲如一家,郡公当与我一同共取东寇,有利共图,这对郡公也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