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俊彦被关在牢里受苦,方氏整天以泪洗面,得亏章家老夫人去了江南,章青云兄长家小住几日,否则非得一起把章青云脑袋给哭炸了。
方氏想找闺女跟自己一起哭,闺女道:“我还得去王府一趟。”
满面愁容带着大夫去王府了。
朱承瑾正被瑞王叫去书房待客。
寻常客人,当然是用不着郡主出面的,瑞王之所以叫她来,是因为今日到王府的这位贵客,乃是朱承瑾亲舅舅沈冠文和其弟子闻衍之。
沈冠文与沈晴时一步三谋的性格不同,他们虽是亲兄妹,但是沈冠文一生旷达,喜好周游天下,闲暇读书讲学,收几个弟子,跟着自己儿子一起教养大,得意弟子之一便是闻衍之。他这次刚从塞外回来,正巧路上碰见自己徒弟,顺带捎来王府拜会妹夫。
瑞王虽是正儿八经不学无术的纨绔一个,但是跟自己大舅兄还很有话题要说,问了一通塞外的风土人情,才想起来让沈福全去叫女儿:“请郡主来。”
又笑问:“闻阁老身子还好?”
闻衍之满脸的轻佻散漫在长辈面前掩饰的极好,端的一个翩翩贵公子,“家父身子还算康健,多谢王爷挂怀。”
阁老也分多种,像章青云,那是正儿八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首辅宰相,闻阁老年纪一大把,字儿都快看不清楚了,空有个称呼。
瑞王别的再糊涂,这点也是知道的,一笑置之。
沈冠文说起话不像普通文人温文缓慢,反而带着一股浑不在意超然物外的直率,“我倒是想让他明年参加春闱,天下有识之士众多,不求三鼎甲,能得个进士出身便对得起闻阁老对他的教导了,说来惭愧,我光得了个师父名声,在京城日子一共也就那么些,要说教了什么,就是虚言了。”
闻衍之刚要谦虚几句,沈福全已经回禀景豫郡主到了。
朱承瑾打眼一看,除了舅舅,屋里还有另外一个面生的年轻男子,这也没什么值得羞赧的,大大方方给瑞王还有沈冠文行礼,舅甥二人彼此打量。
沈冠文身着宽袍大袖的玄色衣衫,面容即使刚被塞外黄沙摧残过,也不完全黝黑,而是健康的麦色,五官同沈晴时细看有些相似之处,一双眼睛似是看透一切,包容豁达,朱承瑾几乎是见到舅舅第一面就成了脑残粉,景豫郡主内心觉得,这绝对不是因为沈冠文是个美颜大叔的原因。
沈冠文带着魏晋风骨的苍凉和洒脱,他站在那,自成文章。
“郡主很像妹妹。”沈冠文与沈晴时性格南辕北辙,兄妹感情却极好,妹妹嫁进王府年纪轻轻撒手人寰,他心里对瑞王并不是一点埋怨没有,如今看到外甥女肖似妹妹,不由出声。
瑞王心道,我觉得我闺女更像我,却也没说出来,由着沈冠文难得一见的伤感。
朱承瑾道:“舅舅与我母亲也很像。”
沈冠文那点伤感随风而去,这才有空仔细看了看景豫郡主通身气度,暗赞一声不愧是太后教导出来的,光是沈家的侄女们就没办法与之相比。尤其是那双眼睛,像极了妹妹沈晴时,小小年纪沉静自持,心头一热,再看向自己弟子,将心思敛下,笑道:“这位是闻阁老家的小公子,幼时便拜我为师。”
这次就该闻衍之给朱承瑾见礼了,原本章迎秋要来拜会,朱承瑾上身挑了一件云燕细锦衣,裙子则是翡翠烟罗绮云裙,领口袖口各用浅色丝线绣着几朵芙蓉花,肤色白皙,眉眼青涩,依稀可见日后容貌绝色,唇也不像寻常大家小姐,总是娇滴滴的抿着。朱承瑾总带着几分笑意,若是真心,就显出浅浅两个梨涡,若是客套,也不会让人觉着太过冷淡。
闻衍之则也是一身玉色衣袍,二人站在一起,倒让瑞王和沈冠文脑子里不约而同冒出一句——“郎才女貌”来。
沈冠文回京还有一大堆的事儿要处置,让朱承瑾过些日子过府小住,就匆匆带着闻衍之要走。
朱承瑾和瑞王一道起身:“我也送送舅舅。”
沈冠文道:“一家人,何必如此多礼,过些日子我在府里备好一切,你就回来住上几日。你母亲当年的院子,一草一木,都没人动过。”
这一句话,朱承瑾再想到沈晴时,心里泛起淡淡酸涩,点头答应:“舅舅的心意,我懂得,母妃在天之灵,也是懂得。”
沈冠文释然一笑:“好,好。”拜别瑞王,领着闻衍之离开王府。
若不是朱承瑾与沈冠文这几句话又耽误了一点功夫,也许章迎秋也不会遇上一生魔障。
闻衍之一出王府,松懈许多,桃花眼中笑意满满:“师傅劳累这几日,改日弟子再带礼物去您府上拜访。”凑近沈冠文咬耳朵,“我父亲院子里埋着好几坛子酒呢。”
沈冠文笑道:“你小子,去吧去吧,我还得去一趟李尚书府里,这就不好带着你了。”
闻衍之目送沈冠文上了马车,手中摇扇并拢,回头看了一眼王府。
正巧,就这一刻,章迎秋站在王府门口回头去看大夫身影,一时间,天地万物失色,只剩下路边含笑而立的青衣男子。
章迎秋看惯了穿越文的套路,冥冥中这股心动的感觉,她知道自己对自己的男主角,一见钟情了。
身边丫鬟煞风景道:“小姐,咱们该进王府了。”
章迎秋回过神,只得眼睁睁看着闻衍之一路远走,低声道:“你去,打听打听那个人,”偷偷一指闻衍之,“去打听他是谁家公子,待会儿告诉我。”
眼看小丫鬟也跟着去了,才满怀心事的带大夫跨进王府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