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承清拦得住丁侧妃,但是拦不住瑞王。
但是她早就成竹在胸,将声音提高,让景豫郡主听见,自有人来拦着。
朱承瑾缓步走出,除了回府当日,她一般穿的都较为简约舒适,今天本是跟程庶妃和朱承清闲话,挑的一身湖蓝素色衣裙,通身不配金玉,腕间悬着一串菩提珠。
瑞王看到闺女那张镇静的脸,居然下意识有一股安全感,咳了一声将奇怪的感觉斥去,问道:“宛儿中毒了?丫鬟婆子都审问了吗?”
“太医请来了,丫鬟婆子我让程庶妃圈在了东边院子里,待会儿我亲自去审。父王进屋看看宛姐姐吧,”朱承瑾的话也简短利落,顺带着对朱承清道,“侧妃娘娘不必进来添乱了。”
丁侧妃没来得及说什么,瑞王便被朱承瑾拽进屋里了,留下一个满脸柔弱的朱承清,轻轻柔柔道:“侧妃娘娘,女儿身子不好,您可千万别强冲,万一把女儿推到一边伤了,父王和郡主想必也不高兴。”
丁侧妃桃红色衣裙不见多少轻浮,反而衬得她倾国之色更见娇艳,她看一眼朱承清,冷冷道:“多谢婉和县君!”
她这话本是想好好嘲讽一下朱承清,不料朱承清娇羞笑道:“侧妃娘娘客气。”
谁他妈跟你客气!丁侧妃十分想展现一下自己泼辣本事,但是又怕朱承清真的昏过去,自从郡主回府,这些人怎么一个比一个难缠哦。
真正难缠的景豫郡主正说道:“父王,女儿刚提出权力分散一事,宛姐姐就在您眼皮子底下中了毒,若是不查出来,敢问父王,我如何敢让儒儿回府!”
瑞王好歹生长于皇室,如何不知道此事蹊跷,却抱有一分自己枕边人不会有这般恶毒狠辣之辈的小心思,更不想怀疑到跟了自己多年的丁氏身上,“郑太医,二小姐情况如何?”
郑太医这才知道看诊的是瑞亲王府二小姐,忙回道:“请王爷先恕臣逾越,但是小姐这毒性尚浅,这一剂药和药丸下去,哪怕吐了也要灌下去,一个时辰内醒转,日后便无碍。”
瑞王道:“按郑太医说的做,”看见了屋内的程庶妃,“程氏,宛儿这院子你多照看些。”
刚才朱承瑾让程庶妃将王氏也押下去,偏赶上王爷和丁侧妃来了,是以没人关注到王氏。此刻王爷站在厅内,王氏仿佛见到了救命稻草,挣开两边嬷嬷,扑上去抱住瑞亲王大腿:“王爷!王爷给我苦命的宛儿做主!”
即使是死,也要拉郡主下水!
“王氏,丫鬟婆子审问出了结果,父王自会严惩,你这番作态又是什么意思?”朱承瑾先前还对王氏抱有的几分好感,此刻分毫无存,即使是沈晴时调教出来的人,在王府这个大染缸里也浸泡的体无完肤,心肝脾肺肾,都是一片漆黑。
王氏已然疯魔了,她脑子里心心念念想的全是——郡主让朱承清抢了女儿县君之位,郡主毁了女儿与津北侯府的姻缘!
“我们母女命贱!受不得郡主关照!”王氏简直越想越恨,“王爷,您让郡主审问那些人,问出的结果,自然是郡主想要的!”
“混账!”瑞王和朱承瑾同时呵斥,朱承瑾话来的比瑞王更快:“我念你在母妃面前伺候过,几次三番忍让你,你也未免太不知好歹!”
瑞王话则尖锐许多:“王氏,本王一向以为你知情识趣,温顺谦恭,瑾儿是本王与王妃嫡长女,贵为郡主,哪个姐妹身份都越不过她,你这话分明暗指宛儿中毒乃是瑾儿加害?简直不知所云,荒唐!”
程庶妃低笑,面上不露声色,也劝道:“想必王氏是伤心太过,有些魇住了,郡主什么身份,宛小姐身份虽也贵重,可是对郡主来说却毫无威胁,郡主何必刚回府就冒险毒害庶出姐妹呢?”
“说不得就是郡主想借此陷害丁侧妃呢?”王氏一想,就觉得自己摸到了真相边缘,“郡主本就对我们母女不满,此事一箭双雕,郡主为何不做?恳请王爷也审问审问郡主吧!”
朱承瑾眉眼八风不动,淡淡开口:“你的意思是,父王要为了一个侍妾不切实际的臆想,审问我?别说你没证据,只凭不太好用的脑子来推断,即使是人证物证具在,那也得是宗人府审问我,由不得你来指使父王。”
“卑不谋尊,疏不间亲。王氏,你太让本王失望了。”沈晴时留下的情分,只给了嫡子嫡女,至于王氏,一介侍妾,也敢质疑郡主下毒,为朱承瑾名声计,瑞王也不会轻易饶了她。“虽说宛儿尚在病中,不易见血,但是王氏如此不懂规矩……”
朱承瑾不得不拽了一下瑞王袖子,打断了对王氏的处置,瑞王疑惑的看了一眼闺女。
朱承瑾道:“父王为了宛姐姐,暂且先留王氏一命,她关心则乱,女儿不与她计较。如今第一,是解了宛姐姐的毒,第二是查清到底何人心思歹毒。女儿坦坦荡荡,父王不信,只管去我院子搜查便是。”
事到如今,联系一下王氏的话,朱承瑾倒是有个想法——大家都认为朱承宛是丁氏害的,这会不会恰恰成为丁氏脱罪的关键?这是不是丁氏摆下的迷魂阵?
朱承瑾此时若怀疑丁氏,就走进了丁氏的陷阱。查到最后,丁氏抛出一个替罪羊来,那瑞王肯定怜惜受委屈的丁氏,对女儿的信任也不复往昔,再作谋算,一步步离间父女之情。朱承瑾转瞬之间,已经把快要出口指责丁氏的话转了个弯,道:“父王,为了公正,还请父王也派几个人,和女儿一起审问那些丫鬟婆子。”
瑞王招了招手,把身边大总管唤来:“待会儿你去陪着审问。”
大总管名为沈福全,听名字就知道,这是沈氏的人,瑞王心里信任女儿不会毒害庶姐,也是给府中众人宣布了态度。
朱承瑾也不推辞,“程庶妃暂且先管着宛姐姐的院子,沈总管,您跟我一道去吧。”
沈总管接到王爷的命令,圆乎乎脸上笑出几道褶皱,声音不是非常尖利,有些清清润润,“老奴听郡主的吩咐。”
朱承瑾湖蓝色裙摆摇曳,从丁侧妃身边路过,轻而快说了一句——“侧妃娘娘,您说这连环计可真是不错,稍不注意,就让人陷进去了。可惜啊……”
丁侧妃脸上霎时出现一阵惊诧,看的朱承瑾心情豁然开朗——诈出来了。多亏刚才王氏那一通胡闹,她思绪反而清明了很多,将自己思维转换一下,多思考一下蠢笨而虚荣的人是怎么想的。
不能将这些人都当做周皇后来对付,计谋不如周后十之一二,把这些人想的复杂,倒是自己钻了牛角尖了。
丁侧妃怔怔看着景豫郡主去东边侧院,心里忐忑不安,毕竟丁侧妃也没想到,郡主居然会如此奸诈不要脸。
听了全套的沈总管表示,郡主这一句话,既没透露自己说了什么,又从丁侧妃神情猜测出一二门道,更吊起丁氏的胃口让她自己疑神疑鬼,真是,谁说郡主沉稳来着,分明还是个调皮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