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呀,”阴氏点了点她的额头,“看似莽撞,但是该有的分寸却从没少过。可若说你聪明,偏偏做起事来又无所顾忌,这性子不像我,也不像你父亲,想来真是随了你祖母早些年的时候。“
班婳笑了笑:“像祖母不好吗?”
“你祖母是个好人,世间万物比谁都看得通透,”阴氏苦笑,“可若她能糊涂些,这辈子能够过得更好。”
她看着女儿黑亮的双眼,终究没有把心中那些关于皇室的猜测说出来,“别的便没什么了,你早些去睡吧。”
“母亲,你有事情瞒着我,”班婳定定地看着阴氏,“是与外祖母有关的?”
阴氏摇头,起身拿起一个匣子放到桌上,打开匣子从里面取出一叠纸张,“这些嫁妆是我跟你父亲早在几年前就备好的,还有你祖父祖母留给你的私产,这些年我们一直没有动过,不过那时候你还小,就一直没有交给你。”
班婳接过这一沓单子,只看了几页便觉得有些头晕,她竟然有这么多财产?
“母亲,您现在把这些给我做什么?”班婳最不爱算账操心,所以把单子放回匣子里,“我这不是还没出嫁吗?”
“明年很快就到了,”阴氏不舍的看了眼女儿,“这些是你的东西,你总要知道你名下有哪些田产庄子,不然哪天心血来潮要查账,你去找谁?”
“以前祖母的库房一直交由常嬷嬷打理,女儿觉得常嬷嬷挺不错,以后我的私产也交由她打理,”班婳道,“我身边的大丫头们虽都是忠心的,不过年岁太轻,不如常嬷嬷经事多。”
“巧了,我也是这么打算的,”阴氏笑了,“若是别人我还不放心,但若是常嬷嬷,便是再妥当不过。不过你也不能偷懒,该学的总要学一些,免得下人糊弄你。”她把单子整理好,盖上匣子,把匣子推到了班婳面前。
班婳愁苦着脸接过匣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接过了一匣子借条。
这若是让家中重男轻女的姑娘家知道,只怕是恨得牙痒痒。她们巴不得让家里多备下一些嫁妆,可是家里人却只会把好东西留给儿子,哪有她们外嫁女占太多的道理?
如意见郡主抱着一个红木匣子从夫人房里出来,伸手替郡主抱过匣子,小声道:“郡主,方才世子让人送来了一盘果子,说是从朋友那弄来的新鲜玩意儿,让您尝尝鲜。”
“是什么东西?”
“好像是荔枝还是什么?”如意想了想,“奴婢见识少,据说这东西一路上全靠冰镇着,废了不少冰,跑死了几匹马,才送到了京城。世子还说,这东西娇气不可久放。”
“想来就是荔枝了。”班婳笑了,回到院子一看,桌上果真摆着一盘荔枝,荔枝不多,但是色泽鲜艳,粒粒饱满,显然是精挑细选过的,盘底放着冰,还散发着丝丝寒气。
“这东西是谁送过来的?”班婳剥了一颗冰过的荔枝放进嘴里,顿时觉得整个人都凉爽下来。
“是世子身边的秋莲,”如意泡了一盏去火茶端进来,“主子您要见她吗?”
“嗯,让她进来,”班婳用手绢擦了擦指尖,“让下面的人准备好水,我要沐浴。”
“是。”班家的主子都喜欢沐浴,所以府里每天都备着热水,就怕主子们要的时候,一时半会送不过来。
没过片刻,秋莲走了进来。
“世子自己用了吗?”班婳用一根银簪轻轻的拨弄着盘底的冰块,冰块发出刷拉拉的声响。
“回郡主,世子已经用过了。因您下午不在,这盘荔枝是特意为您留的。”秋莲是个老实孩子,班婳问什么便答什么。
“我知道了,”班婳笑了,起身在抽屉里抓了几粒碎银子给秋莲,“回去让世子夜里早些睡,不可看杂书。”
“是。”秋莲心中暗惊,郡主怎么知道世子这几日在看杂书?
瞧秋莲这副模样,班婳就知道她在笑什么,于是笑着解释道:“最近他常去的书斋出了新书,他若是能熬得住性子不看,那才是怪事。”
秋莲忍不住笑了,回去以后把这段话复述给了班恒。
“她若是没去看,她怎么知道书斋里有了新书?”班恒略有些心虚的反驳,不过还是把手里的书放下了,“备水。”
沐浴睡觉。
云庆帝睡不着,应该说自从他脚不能行以后,夜里就常常睡不着了。不知道是白天睡得太多,还是夜里太长,他总让太监宫女把屋子里的烛火点得亮亮的,仿佛这样他的内心才能平静一些。
禁卫军统领进来的时候,一个宫女正在伺候陛下用药,所有纱帐全都挂了起来,烛火亮得让屋子恍如白昼。
见他进来,云庆帝摆了摆手让宫女退下。宫女用手帕擦干净云庆帝嘴角,起身行了一个万福礼退下。
“发生了什么事?”云庆帝声音有些沙哑,甚至染上了几分苍老。
“陛下,谢大郎被人伤了身子,日后都不能有子孙了,”禁卫军统领小声道,“宁王殿下与王妃下午出宫去忠平伯府探望,只是出府的时候,两人闹得有些不愉快。”
“下午发生的时候,你为什么现在才来报?”云庆帝有些不满,他养了两支暗探,两边人互相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但是论办事能力,还是容瑕更胜一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