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藿香味汽水
有生以来,今天是孙多余过的最快乐的日子了。
细白面擀成薄薄的面饼,和大倭瓜一起和着蒸出锅的倭瓜群群,蘸上醋和蒜做的汁子,刨上一大碗,那叫一个好吃啊。
农场给每家每户都还发了一瓶八王寺的汽水,这东西孙多余还是头一回喝,有红的有黄的还有黑色的,她选了半天,挑了瓶红色的,颜色鲜艳嘛。
刚开始尝着有点儿辣,呛的人直流眼泪,但多喝几口,就发现味道实在是美的不要不要的。
于是,坐在自家的地窝子前,一口汽水一口倭瓜群群,听着远处传来的歌声,从《花儿为什么这样红》到《达坂城的姑娘》,一首又一首,想想汽水细白面,原来都只能归孙大宝,现在就全归自己了。
对于哥哥孙大宝的死,居然也就没有那么悲伤了。
“好你个多余的,你哥哥都叫人击毙了,你居然还能吃得下去饭?”哐的一耳光,直接打飞了孙多余的饭碗子。
“妈,你咋回来了呢,你穿的这是啥?”
抬头,威风凛凛一身草绿色的军装,还戴着顶军帽,居然是孙多余的老娘黄花菜,她到北京上访半年多,脖子上吊个军绿色的书包,居然就又回来了。
“别提啦,北京也没好人啦,还说什么领袖会为劳动人民当家作主,其实外面的人全坏透啦,妈的存折也给人偷啦,妈的钱也不见啦,要不是偷了这身军装,妈还回不来了呢。”
看来,黄花菜到了北京也会水土不适啊,这回上访,上刹羽而归啦。
“妈,你别说,陈场长真挺好的,你是不知道,今年大丰收,咱们家家都有细白面吃了呢。从明天开始,您也下地劳动吧,这农场如今,是欣欣向荣呢。”
“你放屁,要是你大姐活着,这白面,这大倭瓜,就是咱们老孙家的,别人凭啥吃,啊,俺问你。”老太太揩了把眼泪,说:“俺听说大宝也叫人给击毙啦,俺气啦,俺恨啊,俺真是不想活啦。俺恨不能放陈丽娜那个骚货的血啊。”
“可是陈场长真挺好的,您看我身上这解放装,就是她送我的,她待我可比我大姐好。前两天农场冤枉了我,说我不是贼,陈场长亲自跑的矿区,从公安局把我接回来,还给我送了俩件衣服,当众给我平反,说我是不贼,妈,我大姐是死了,但陈场长待我好,我就拿她当姐姐。”
哎哟喂,这居然是给策反了呀。
黄花菜跳起来就给了孙多余几个大耳刮子:“你二姐和三姐怂了,不敢斗了,俺以为还有你是个战士,没想到你居然给策反了。人都说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管用我还不信,今天俺可算是见识了,俺非撕了陈丽娜不可呀。”
老太太回来后去找孙爱男,敲不开门,去找孙想男,孙想男早不知道搬哪儿去了,当然也就只能回农场。
回农场转了一圈,哎哟喂,气的头发晕啦。
她就看见陈丽娜骑着自行车,嘴里吹着哨子,从前转到后,一会儿指挥这边的社员看着棉花田,一会儿又指挥那边的社员扫林子,总之,整个农场似乎都是听她的呢。
再看她小解放装,黑长裙子,那叫一个干散又麻利,黄花菜就更生气了,这要孙转男活着,不全是孙转男的?
正好今天这么热闹的日子,矿区领导们都在,黄花菜就准备要大吵一场,再大闹一场,臊陈丽娜个没脸。
转了一圈,认真叮嘱过社员们防火防盗,回到仓库,陈丽娜转身,从小汽车上提下个土布袋子来。
“安娜,物品的发放还好吧,你们能忙的过来吗?”
“行了敬爱的场长,我们二十几个人呢,登记造册,发东西,能忙得过来。”
凭票发,一家一斤糖果,一人一瓶八王寺的汽水,还有水果若干,其实大家早就领完了。
这不,几个姑娘听着外面老专家们有的在弹手风琴,有的在吹口琴,还有的在唱歌,也急的直跺脚嘛。
“行了,留下安娜值班儿,剩下的人该玩就去玩吧,不过,走之前把这东西一人盒一个,分发给咱们农场的知青们。然后,使用之前记得吹一下,吹完还要听,漏气的会吡吡响,那种就不能用。”
“啥呀,场长,你居然给我们避孕套?”安娜打开土布袋子一看,立刻就捂上嘴了:“场长,在你看来,我们是那样的人吗?”
外面打麦场里,整整齐齐坐着武装部的官兵们,小几百号人了,兵哥哥们个个儿板寸头,翠绿的军装大皮鞋,恰就是现在姑娘们最爱的样子。
“我知道你们都很自爱,但是,我也知道,女孩子的自爱,很多时候抵不过男孩子的热情,我是过来人,只告诉你们一点,那怕把持不住,记得戴套,这样才不会对自己的身体造成伤害。当然了,如果今晚过去,你们能把套子都还回来,我会更高兴的。”
几个知青还想推托,安娜说:“行了,大家都拿着,悄悄儿分发出去,晚上要都能还回来,咱们才能不付场长的嘱托,大家说对不对?”
姑娘们一想,也对啊,保护自己,保护别的姐妹,等晚上再还回来,不是还能叫场长安心?
于是乎,一人抢了一盒就走了。
再说厂区的领导们,阿书记、高区长,以及武装部的高部长,于参谋,还有塑料厂,炼油厂的领导们,几十号人,由贺敏率队,参观完了白杨河下的坎儿井,又到了一望无际的棉花田。
出了棉花田,再到用土膜搭起来的温棚里,领导们才真叫大开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