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咱们,吃还差不多,其他的可差太多了……会通信追踪么?懂技侦设备么?知道和地方怎么协调吗?万一异地办案,你以为就一个小县城的公安局的协查通报就管用?还有经费问题,光上次咱们查偷牛案,吃喝拉撒全部算下来,比丢的牛还贵,要真没查出来,亏死咱们了……”
余罪连珠炮地迸了一堆问题,都是现实的问题。哎哟,把狗少给难住了,还真没想过这些现实困难,他嚅嗫道:“哥,那你帮不帮我啊,要帮的话,咱们想想办法。”
“滚蛋,你现在活得滋滋润润的有什么不好?干这事?简直是太监逛青楼,找你妈的不自在,滚远点。”余罪吼着,拍着桌子,一副揍人的德性。李逸风吓住了,拿起手机吱溜声蹿了,不过跑了不远又扔回块板砖直砸在门框上。余罪听到了他远远的骂声:“他妈的白给你找妞高兴了,等着下回吧你……我,我要跟你绝交!”
逼尔入彀
对于狗少的奋起,所里就没人会当真,处久了都知道他是个本事没有话大的主,严肃不了三分钟,转眼又想上狗屁倒灶的事了。
不过这次好像有点意外了,第二天清晨余罪起床洗漱,刚拎着刷牙缸子到了门口,就见到狗少开着他那辆现代桑塔纳又巴巴从县城过来了。此时还不到上班时间,除了贩化肥卖大米那些事,可很少见这货这么勤奋。
“哥,起这么早?”下车的狗少乐滋滋地问着余罪。
余罪没理他,就着水,哧哧刷着牙。李逸风可不把自己当外人,和余罪蹲到了一块,讨好似的说着:“哥,昨天您说的那问题,我解决了。”
“什么问题?”余罪问,边说话边喷着满嘴牙膏沫子,含糊不清。
“您说的那什么通信追踪、支援什么的,我昨个儿回去就请了咱们县大队长袁亮,他说了没问题,只要咱们干,他全力支援,要人给人,要车给车。”狗少得意道。
余罪“嗯”了声,没作表示,他知道在县城狗少还是玩得开的,无非是请县大队袁亮队长吃吃喝喝而已,那帮子人两口酒灌下去,肯定会一口应承,可真要办案那不是差得一点半点。每次办案后,都像脱皮一样难受,说实话,他实在不想轻易尝试。
再说,就尝试也不至于和这货搭伙呀!他白了李逸风一眼,又继续刷着牙。
李逸风感觉条件不够似的,掰着指头又数着:“哥,您放心,就算顾局长见了我,都亲亲热热叫小风……他说了,只要咱们有这个能力,最起码县里就有咱的位置,这回是实打实的,不忽悠人……您担心经费是不是?没问题,需要多少钱我先给您垫上……”
余罪没理会,李逸风追着忙不迭地道:“只要您老帮我,从今天开始,吃喝拉撒管到底,还不满意?兄弟给您找俩秘书,女的……”
一说就偏了,余罪吐了刷牙水,语重心长道:“他妈的你脑袋怎么就不开窍,为什么要给这么大的桃子诱惑,那是因为这事几乎没有可能;你就不想想,全县没人揭榜,怎么就你聪明去凑热闹了?真有好事能轮到咱们乡派出所?不出省城名额就完了。”
“我知道,可他们没您老这水平,您不常说,可以质疑您的人品,不能怀疑您的水平吗?虽然您老人品确实不咋的,可水平不是盖的,我跟袁亮队长一说您老参加,得,他根本不敢拿我当笑话看。”李逸风的话听得余罪晕头转向,要回所里,又被这货拦住了,他伸手拔拉开训着:“一边去,老子是所长,不能离开工作岗位,我走了,这里工作怎么办?”
“指导员同意。”李逸风道。
“胡说,我怎么不知道?”余罪愣了下。
“真的!”李逸风兴奋道,“指导员说了,咱们在乡里不是倒腾化肥就是换大米收高粱,这大夏天青黄不接,反正也没事干,还不如去干点人事呢。真要是搞定个别人搞不定的案子……哎哟,哥啊,我也成领导干部了,和你平起平坐了……哎,别走啊,所长哥,咱们亲得像失散多年的兄弟,你不能扔下我不管哪。”
真不管了,余罪走进办公室,“啪”的一声把门关上了,李逸风老大不自在,回头时才发现指导员王镔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了。他尴尬地问候了句,王镔却是笑着问道:“怎么,所长还不同意?”
李逸风点点头,好不懊丧的样子,要没这所长哥,提拔大计在他看来可是要流产了。王镔忍着笑,小声鼓励道:“你知道为什么小余所长在同龄人里出类拔萃么?别人办不了的案子,他能办喽?”
“为什么?”李逸风愣着问。
“因为他从不气馁,从不言败,盯准了一件事,一定要办出个结果来才罢休,在这一点上,我都不如他。”王镔带着几分赞赏道。抛却偷牛案的事不讲,就在穷乡搞生意这事,他都没想到能铺到全乡。
“可他不帮我……”李逸风为难道。
“那是因为你还没有尽到力,还没有想尽一切办法。”王镔道,他看李逸风抓耳挠腮猴急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背着手,扭过头,走了若干步又补充了一句,“再说了,我觉得就算他不帮你,你也应该有决心、有毅力自己办下去。”
言毕,王镔直接走进他的办公室了,回头偷瞟一眼,按捺着笑意,看来因人施教、因法施治还是正确的。自从有了这个想法,李逸风天天张罗,还真没给惹其他事,王镔倒不指望他真能干点什么好事,好歹也像现在,不给所里添乱便罢。
可有时候这人啊,不能太认真,一认真就坏事。李逸风看样子是认真了,他把一起参与过偷牛案的李呆和李拴羊叫走了,又不知道去商量什么,余罪没理会他,知道这家伙没长性,过不了几天有了新目标,肯定要忘得一干二净。
其实这和乡派出所最近的闲适也不无关联,没事了就容易滋生其他事。比如这上班时间,除了办了几个因为上学要转的户籍,登记了两位婚生户口,一上午就没其他事。上户的夫妻俩的孩子都一岁多了才来登记,一问之下居然连结婚证也没有。这时就该指导员出马了,讲了一番婚姻法,然后又亲自到司法站帮着这一对办理。
所里的事余罪大部分都不太沾,他也不太懂,到现在仅限于会查查户籍而已,可有时候你不得不承认当官也有运势,他在羊头崖乡这么长时间了,那叫一个风调雨顺。别说火灾了,连点小灾小病都没有,不但没有,还侦破了一件偷牛大案。现在呀,所长的威望可是如日中天,而且有与日俱增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