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终究是被亲情牵扯的人,在这种时候,彻底失去的落差袭来的时候,我还是痛了。
容羡叹了口气,问我,“薄悦呢?”
我说,“去花园散步了,她估计也累了。”
“家里上上下下的大小事都是你在做,她哭也能哭累?”
容羡在我身边坐下,“还有什么要忙的吗?我帮你做吧。”
我靠着他的肩膀,“要去整理我父亲的遗物。”
容羡拍了拍我的头,“靠一会吧。萧里不会来了,你只剩下我了。”
一句话,我的眼泪汹涌而出。
大概是在悲伤的环境里沉浸了太久,导致容羡一句话直接戳在了我的心口,紧跟着那些情绪便顺势涌出,将我吞没。
我总算哭了,也好,刚才薄誊走了,全家上下都在哭,就我一个隐忍压抑,像是冷酷无情。
现在提到萧里倒是哭了。
也好,总算不像个外人了。
容羡给我擦眼泪,“颜儿,我见不得你掉眼泪。”
以前就是因为我被我父亲骂的掉眼泪了,容羡他们才把薄梁的青花瓷偷出来砸了。
我吸着鼻涕,还要故意和他唱反调,“算了吧,你也不能像以前一样为我做那么多了。”
当时年少,毫无顾忌。而现在,处处都是牵连。
容羡拍拍我的背,“别哭了啊。你就当我现在没有那个本事了吧,所以你要自己保护自己,不能哭了。”
后来陆在清和江凛一辆车来了,他们手里拿着几束花,由孔雀草菊花还有百合扎在一起,我看见他们站起来,过去招待。
江凛把花交到我手里,对我说,“节哀。”
这是个生性冷淡的男子,但是倒是不缺乏义气。我对他说了一句谢谢,眼眶红红的,陆在清在一边安慰我,“别哭了,哥哥看着都心疼呢。什么时候见你哭成这样过啊,我们的薄颜女王。”
容羡帮我拿着花,“进去看看叔父吗?”
“好,一起吧。”
薄梁还躺在那里,明天我要起身去给他买新衣服,然后替他换上,再拉他去火葬。
旁边插着几只香,是之前下人搭好的台子。
陆在清和江凛接过我给他们的香,拜了拜,随后把三支香放上去,又各自掏出一个白包。
用纸包成的白包,和喜庆时的红包不一样,专门用来送葬,上面写着他们的名字。
江凛字体粗狂,陆在清字体潇洒,给过我以后,我又说了声谢谢。
容羡后来也掏出一份白包给我,我统统记下他们的名字,改天结束后还要还一份礼回去,这是我们这儿的规矩。
家里的门我一直没关过,都虚掩着,留着一条缝。不能关,灵魂还得回来。
薄悦被下人推回来的时候,看见客厅里站着这么多人,比较意外,之后又熟练地和大家打招呼,我就站在一边,也无声沉默。
费矢和费璃是最晚来的,估计路上耽搁了。
费璃平时活泼外向的性子,今日这一回也算是收敛了,见我眼角还是红肿的,以为我哭得很惨,就过来安慰我,“别难受啊,他不是一直对你不好吗?也好,大家都自由了。”
敢说这么大逆不道的话的,全白城也就费家千金费璃一个。
当初我怀孕她也是那样直白惨烈地对我说,打掉,否则不是多个小孩,是多个萧里控制你的把柄。
她这人向来直,不是那种直爽,是记仇,她也不爱恨分明,因为她不记爱只记恨。
但她这样的性格,也得有人惯着。
我扯扯嘴角对小梨头说,“好啦,人都没了,还能怎么样呢。不过你说的对,我也算是自由了。”
小梨头盯着我的表情,她看着像是无法无天不喑世事的样子,其实脑子清明着,“对了,财产的事情怎么说啊?那个薄悦有没有又耍花腔?”
“还没呢,顾着哭。”我使了个眼色,“今儿你别和她抬杠,我这是家里真出事了,要担待。”
“我听你的。”小梨头捏捏我的脸,“看看我们薄颜,家里出事大哥不在,通通一个人顶着,一声不吭的。再看看那个轮椅婊,坐个轮椅就要全世界给她让路,差别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