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么……
她耳闻着下面官僚的盛赞,眼瞧着上面娇客的期待,心底竟然没什么波动:世上哪里有人能完美到这个地步?
见着这场面,她只觉得太虚,也太过。
一时之间,陆锦惜倒有些奇怪的置身事外之感。
她瞅了一圈,终究还是收回了目光,把茶盏放回了桌上。
一只手点着那茶盏上精致的松鹤图,一只手手肘则搁在椅子的扶手上,手指撑着额头的边缘。
戏停了,没了那一股热闹劲儿的刺激,困倦便慢慢地袭来。
陆锦惜掩唇小心地打了个呵欠,只歪着头,等着那一位顾大公子的“粉墨登场”。
众人也没有等上多久。
约莫只过了半刻,外面探看的下人便飞快地跑进来禀:“老爷,大公子就在外面了!”
楼下顿时一片振奋,甚至有座次本就靠外的人,干脆迎了出去,站在门外看。
楼上更是一片低低的惊呼之声。
也不知道是谁先从外面的窗上探出头去,一下便惊喜地呼喊起来:“真的来了!你们快看!”
谢襄铃本是个矜持自负的。
可架不住近日来,父母在婚事嫁娶之上,总谈及顾觉非。她也觉得,以自己的容貌与出身,满京城也就一个顾觉非能入她眼。
如今未来的夫婿,很可能就在下面,她岂能忍得住?
只有片刻的犹豫,谢襄铃便跟着坐在窗外,向着外面看了出去:初时只能瞧见那远远的长廊上,走来一道深青的身影。
身材气场,昂藏里藏着飘逸,飘逸里又有几分沉稳,竟比影竹楼周围栽的这一片翠竹,还要挺拔。
还没看见脸,谢襄铃的心便已酥了一半,竟如小鹿一般乱撞起来,带得她脸颊一片飞红。
可她完全无法控制。
等到那人影走近,一张脸也慢慢露出来的时候,谢襄铃忽然便听不任何声音了……
楼下,久候的文人与官僚,立时上前去寒暄问好,她听不见;
楼上,身边的其他官家小姐们那隐隐藏着激动的声音,她也听不见。
只有那擂鼓一般的心跳,还在她胸膛里撞击……
正当中坐着的陆锦惜看不到下面。
她只听得靠窗那边一阵压抑着喜悦的惊呼,接着便是影竹楼门口一下热闹了起来,竟是刚才迫不及待出去的那一行人的寒暄。
“可算是又见大公子,别来可无恙?”
“劳李大人关心,觉非安然无恙。”
“六年不见,顾老弟神采更胜当年啊!”
“常先生风采亦不减当年。”
“让先,哈哈,差点还以为你真的当了和尚去……”
“家有牵挂,万万不敢,六年来,也劳庭木兄记挂了。”
……
一声连着一声,一个比一个欣喜激动。
听着,竟像是工部尚书李文朗,杭州书院的院长常建之,甚至翰林院如今的掌院学士吕如梁……
而答复他们的声音,则带着几分愧疚,几分感动,似乎是为了这六年的音信全无,也似乎是为了朋友们这样真挚的关切……
陆锦惜一听,只觉得这一道声音,淡泊清雅,沉着冷静,好似静水深流,自人心间慢慢地淌过,将一切荒芜的杂念都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