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之后林夕的葬礼,谷裕华没有去参加。
与其说是他不想去参加,不如说是他不愿意去参加,即便他愿意去参加,林夕的家人也不愿意他去参加。
于是他只能远远的看着不远处的哀乐声中,一片林夕亲人们的哭泣。
警察局他也去过了,现场也经过了警察的探察。
具体的内容,谷裕华也都一一交代给了出来,一字不差的把当天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只不过关于林夕对他所说的话,他却是一个字都没有提到。
他只说林夕说她最近很不开心,也过的很不好。
但是林夕的家人却不这么认为,特别是林夕的那个四十多岁的父亲,虽然才四十多岁,但看起来已经和寻常的年过花甲的老头没有什么区别的父亲。
他用一双充满了血丝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谷裕华,想要从谷裕华的眼睛里面看出点什么,他又拼命的揪住谷裕华的衣袖,大声的质问他,朝着他嘶吼,朝着他愤怒的大喊大叫。
可是这一切都没办法让谷裕华说出任何的一句话。
他不知道,究竟是自己害死了林夕,害死林夕早就已经对这个悲哀的世间绝望了而已。
当林夕的父亲用那粗糙的满是老茧且指尖的缝隙里面充满了洗不干净的泥土的粗壮手掌抓住他的时候,谷裕华恍然间觉得,这个世界是不是哪里出错了。
为什么自己并不情愿相信,这一切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明明是自己看着林夕冲向了奔驰的火车,看着她被卷入车底,看着呼啸而过的列车铁轨上那漆黑的车厢与地面上飞溅的鲜红相互映照。
然而他无法相信这一切是真的,也无法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究竟是上天对自己的惩罚,亦或是这个世界本就如此的残酷。
他看着远处吹奏哀乐的人群们面色严肃,一板一眼的吹奏着唢呐或是铙钹,他们严肃的面孔正好配合这肃穆的场景,悲哀的气氛当中以沉默,以孤独的情绪奏响一片响亮的哀乐。
谷裕华只是不懂,慢慢的他觉得自己的身体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抽空了一样的感觉。
就好像是痛苦在对自己控诉,质问自己,为什么没有说出任何的一句安慰她的话。
但是他又知道,自己不能一错再错,或者说,他并不愿意伤害到另外一个人。
他不愿意伤害到另外一个人,于是他就只能任由林夕自生自灭,任由她伤心,痛苦,最后不得已选择了一死了之。
葬礼那天谷裕华远远的看到了站在远处同样遥望的许晴,她独自一个人。
林夕的家在城郊的北信村里,村子虽然接壤南城,也同样属于南城的一部分,但是北信村的风景与南城截然不同。
一边是高楼林立的现代都市,而另外一边,则是砖瓦破旧的土房木楼。
随后再向北看,便是蔓延了几个山头的翠绿。
梯田一层一层的由上到下蔓延下来,就好像是一个又一个宽大的坎子。
这里因为土地的贫瘠,往往是种植不了诸如小麦之类的农作物,不过这里的雨水充足,光照普遍,倒是很适合玉米和土豆的种植。
一年两熟,春秋两季,都是农村人们忙碌的季节。
偏偏在这个秋季的时候,林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以至于林家的人几乎没有办法种植。
而村子里面的也因为农忙,很少有来帮忙的乡党,一场葬礼也足足准备了数十天,林夕的遗体才从殡仪馆拉了回来。
虽然北方大部分的地方已经流行了火葬,但在稍微偏远一点的南方,大部分的人还是相信入土为安这样的一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