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家老婆婆倚在椅子上笑了,看着紫萱笑得很慈祥:“我有几个孙子孙女,也有两三个小外孙小外孙女,可是只有萱儿你是像我的。”她笑着叹口气:“我原本听琉璃说话,还担心上唐的那些废物礼教把你教坏了,很好,没有。这样,我就能放心多了,要知道外祖母不能相伴你一辈子,人终究还是要靠自己的。”
“如果你还是寻死前的性子,外祖母就算是寸步不离你,也不能保你一生的平安幸福,因为外祖母的年岁大了啊,总要有和你母亲团聚的日子。”她伸手又抚了抚紫萱的头,看着紫萱的脸眼中全是慈爱,因为她在这张脸上看到了她大女儿的影子,并且她大女儿所没有的这个外孙女都有:“我不喜欢绝情之人,也不喜欢软弱多情之人,你很好。”
紫萱抬头:“外祖母不怪我就好。”
“怪你什么?”马家老婆婆笑得眯起眼睛来:“怪你为外祖父、外祖母着想,不想让我们担上杀人之命,不想有人利用此来中伤我们马家、中伤九黎吗?你父亲是个皇商,他当真因蛊而死,朝廷总是要向九黎讨个说法的——不回明你们上唐的皇帝就动手,又是在你们上唐国的境内,你们的皇帝和某些大臣肯定会心里很不舒服的。”
“我们是不怕,可是你有这份孝心,外祖母还是很高兴的。”慈祥的笑意就好像是紫萱上一世疼她爱她的奶奶:“传给墨公子的那点东西在九黎算不上什么的,不过让他承你一份人情是好事儿。”她抿抿唇:“好了,我们不说朱家的事情了,此事交给你外祖母没有什么不放心的;我们来说说去见皇帝的事情吧。”
紫萱想了想道:“我想亲自去面圣。”
马家婆婆点头:“这有何难?你也不必担心肚中的孩子,由你两个舅舅抬着你,绝对和你躺在床上一个样儿。”她起身:“我们这就进宫吧,九黎那里也有些麻烦事儿,我们还是不能在上唐久留的。”愁容在她脸上一闪而过,再次笑着抚了抚紫萱的头转身出去了。
紫萱满脑子都是去见皇帝的事情,没有注意到马家婆婆脸上闪过的愁色,只是着急让琉璃帮她收拾,折腾了多半时辰终于离开了医馆;而随他们一起进之宫的还有水慕霞。
众人虽然没有骑马也没有用马车,可是脚程却极快,半个时辰就到了皇宫面前,自有大臣等在那里和马家的人客气几句,由侍卫们过来检视一番他们就进宫了。
高大巍峨的宫殿里,紫萱终于见到了皇帝,年岁和水慕霞、丁侯爷他们差不太多,不过肤色要比他们白很多,至于长相因为相距有些远再加上匆匆的一瞟根本没有看清楚;不过依着宫中妃嫔俱为美女来说,就算开国皇帝再丑到现在皇帝也不会丑到哪里去。
皇帝待马家的人很客气,又是赐座又是问侯的废话了好一阵子才转入正题,倒也让紫萱有些紧张的情绪缓和下来。
大殿之上当然并不是只有皇帝和马家的人,除了和他们一起进来的大臣外,丁大侯爷赫然就在殿上。他看到紫萱的时候眉头微皱,只是大殿之上无法私自说法,让他无法对紫萱说什么,可是目光却不止一次的飘过来。
“有劳你们几位远途而来,代朕向你们国主问个好,在我们上唐多玩几天。”皇帝的目光在马家人身上转了转,并没有认出勉强靠在碧珠身上紫萱来;他以为这就是个再平常不过的朝见,两国之间正常邦交的来往而已。
马家老头儿叩头:“上唐国的皇帝,请允臣下在议国事之前说件私事。”他也不等皇帝开口指向丁侯爷:“这位丁侯爷可是曾带过兵的将帅,对不对?昨天,他曾对臣下亲口说,要向我们九黎开战,此事臣下大胆请问上唐国皇帝的意思。”
皇帝的脸马上沉了下来:“丁爱卿,可有此事?”
丁侯爷没有想到自己昨天晚上那般陪礼,今天马家依然要翻脸:“回皇上,臣是因为被马家所伤,以为九黎前来朝贡是另有居心,才会说出我们不惧和九黎一战的话来。”
“伤了你?”皇帝看向丁侯爷的脸:“上前来让朕看看。”丁侯爷上前之时,紫萱由碧珠扶着跪倒在地上大声叫冤:“臣女朱紫萱有冤要申,请皇上为臣女做主。”
皇帝很不喜欢朱紫萱,就算是没有认出来来可是这个名字他却不会忘了,当即就皱起眉头来:“你有事应该去回皇后,现在朕有国事要同九黎之人详谈,你速速退下。”他恼恨朱紫萱又是如此不知进退,而且还不知何故居然和九黎的人混在一起。
马家老婆婆施礼:“回皇上,紫萱是上唐人也是我九黎人。她的生母正是臣下之长女,她所受的委屈还请皇上看在臣下死去女儿的份儿上,还她一个公道。”
皇帝听到后一头雾水,于是马家的从头开始说起,当然是家丑一笔带过但也让人清楚了紫萱的身世;皇帝听完看着朱紫萱头更疼了,因为前些日子她可是寻死过,虽然不曾使人去详查,可是已经有御史上书说丁家如何对待嫡妻如何的宠妾灭妻,是他留中不发的;因为他很清楚丁阳妻妾三人的纠葛,所以只是再三的叮嘱了丁家人一番,此事也就被他放在脑后。
可是此时朱紫萱的身份变了、不同了,那么事情也就变得不一样了:原本丁紫萱只是上唐国的人,只要丁家面子上待朱紫萱过得去,不会让世人、让边关的将士以为朝廷对有功之人薄恩,丁家的家务事就由丁家自己去处置就好。
现在朱紫萱的生母不是上唐人是九黎人,而且还是为了救上唐带兵的大帅而亡,这份恩情极大且处置不当不只是会引来边关将士们的不满,还会引起九黎人的仇视。
皇帝并没有马上问紫萱有何冤曲,知道紫萱现在是伤患后,先叫了御医来给紫萱诊脉,同时赏给紫萱毛褥、大椅之物让她能在大殿之上休息;等到御医说出紫萱有身孕时皇帝眼中闪过喜色,听到紫萱动了胎气现在胎儿很难说能不能保住时他眼中闪过焦急,沉声道:“朱家大夫人予我边关十万将士有恩,这胎儿,朕定要你们保住!”
御医有些为难却不敢抗命,叩头答应后退下去商量方子;他们实在不知道这位丁大夫人,怎么能让皇帝如此看重。
丁侯爷的脸色极为难看,他跪在地上之后皇帝一直没有叫他起来,也不曾理会过他让他的心忐忑不安;正在此时他听到紫萱痛声道:“臣女的胎气之所以会动,全是拜丁侯爷所赐。”她便把她和文昭自马车摔下来,文昭断了胳膊伤了腿而她伤到腰动了胎气之事说出来;不过却没有详说在车厢的内争执。
皇帝的脸马上就要转绿了,他实在没有想到还会有这么一出:“那丁侯爷为何要阻你入宫?”如果不是丁侯爷有军功在身,如果丁侯爷不是他的伴读,此时他真得很想让人把丁大侯爷拖出去打完廷杖再说。
“因为,因为丁侯爷宠妾灭妻,臣女进宫只为一件事情,臣女不求公道,臣女只求皇帝下旨,还臣女一个自由之身。”紫萱落着泪把丁家三年来如何待本尊,以及后来之事全都说了出来:“丁家诬臣女清白一事,有钱老国公叔侄二人可以为臣女做证。”
大殿之上的人并不多,可是倒吸凉气之声却不小,几位勋贵看着丁侯爷眼中都露出极大的不赞同:谁会没有几房妾室?可是妻就妻,喜欢与否敬重二字定要做到,才不失为男人;如丁大侯爷这样的所为,实在让他们不敢想像。
也因此,大半的人都不相信紫萱的话,甚至是怀疑她是受九黎人指使诬蔑丁大侯爷,只为除去丁大侯爷这位猛将,以便九黎他日入侵扫掉一个拦路虎。
皇帝的眉头皱起,冷幽幽的目光盯着丁大侯爷:“你有何话要说?”他用目光告诉丁侯爷,让他想好再说话;此事,可不是他丁家的家务事了,如果他全盘否认那九黎人的性子是刚烈至极的,定不肯平白就受此辱,说不定马家一怒回去上唐和九黎就要开战。
丁大侯爷当然知道其中的利害,可是全盘说出实话来对他、对丁家是什么损害想都不用想,而且他也连累朝廷有了薄恩之名,到时候丁家想不出事都难啊:因为,救他性命、救下十万将士的那个妇人不是上唐人!
水慕霞忽然道:“丁兄嘴巴上的伤……”
丁侯爷马上明白过来要如何反击:“这是被名叫碧儿的小……”他只要咬死九黎人先动手伤他,那么上唐和九黎就有得好纠缠,最后大家各退一步不至于伤了两国的和气就成;至于朱紫萱,一个有了他丁家孩子的妇人,除了跟他回丁家还能如何?
紫萱在水慕霞开口后眉头皱起看向他,心里咒水性杨花爱国也不能牺牲她一个弱女子的幸福啊;而且九黎明显不想开战,上唐也不想开战,她也只是想要和离而不想追究丁家之过——这他也要干涉不成?
却不想水性杨花对她眨了眨眼,手中的扇子打开又合上,她正好看到一个“妾”字;刚好听到丁侯爷开口,她马上打断丁侯爷的话道:“那是他的小妾所伤。”
她说完顺着水性杨花的目光看过去,落在一个同样侯爷服饰的人身上,嗯,他长得好像那位秦小侯爷啊;于是,她明白了,回头对着丁侯爷偷偷呲呲牙:也让你尝尝什么叫做百口莫辩。
第二更送上,有票的亲要投票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