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将他衣服上的血迹释成了淡红,但伤口处却还是缓缓淌着殷红的血。
我颤抖着手去按压住他胸口溢出的血,“小六子……小六子……”
我叠声唤着他的名字,可为什么他还是不醒……为什么他听不到我在唤他?
久久,我才看到他嘴唇在动,凑上前去听,他的声音很是微弱。
“夫人,快走,日本人会搜过来……”
“不,小六子,我怎么能丢你一个人在这里?”
我浑身都在发抖,比起身上湿冷的衣服,心中的惧怕占了更多的因素。
小六子是我们多年的朋友、伙伴。
他对我们来说,不仅仅是赵正南派来的护卫官而已。
多年以来的相处,他已融入我们的生活中,似乎成了我们家中的一员。
那种感情,是不能仅用职属来形容的。
随着时间一点点的流逝,小六子已经完全停止了呼吸。
我收回探向他颈间动脉的手指,完全不知道下面该怎么办。
浸透了水的衣服贴在我的身上,我已经浑身冻僵了。
跪坐在他的身边,我用袖口将他脸上的污迹细细擦去。
撑着全然没有知觉的双腿慢慢站起来,我抹黑借着月光在四周探查。
终找到一处浅坑,费力将小六子的遗体搬了过去。
脱下我的外套覆盖在他的身上,再一捧一捧的用土掩埋住。
不能立碑,没有棺桲,就这么一座荒坟,里面躺着我多年的好友。
世上没有后悔之药,更不可能将时间拨回重来。
如果他没有护送我去香港,也许他现在就不会躺在这里。
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这里。
但,没有如果……
在他的墓前,我重重磕下。是我的自私,是我的连累,他才在这里丢了命的。
一切,都是我的过错。
直至临终前,他念念不忘的,还是让我快离开,不想让我落入日本人的手中。
这份情义,我如何能还的起,如何能还给他啊?
浑浑噩噩之间,我脚步蹒跚地走着山路。
我不知道该往什么地方走,只是凭着一股子知觉前行着。
最后的意识里隐约记得,自己是扶着一棵树昏倒在了一片密林之中。
觉得忽冷忽热,燥热时额头上搭了湿冷的毛巾,颤冷时又觉得身上盖了厚厚的棉被。
虽然带着一股淡淡的异味,但却不再那么冷了。
觉得眼皮万分沉重,喉咙里也要干得冒火一样。实在无法,只能强撑着睁开眼睛。
但意外发现,这里的光线极暗,似乎并不是民宅。
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身在何处。
我警醒地探了探被中,发现已经换上了一套干净的粗布衣服。
头还是昏昏的,太阳穴更是涨涨地发痛,连鼻中呼出的气息也是格外灼热,胳膊和腿像是拆散了在重新安上一样酸痛不已。
本想起身看看,却发现自己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