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叔。”燕翊看向沈真,在沈真朝他看来,略作沉吟后,轻声问道:“我的这位皇姑姑是不是长得很好看?”
许是因为这一场雨的缘故,沈真觉得从早上起来,心就好似被麻袋套住了一样,让他每一次的呼吸都透着沉沉的压力感。
护国公主长得好看吗?
当然好看!
他还记得当时曾经有人引用前朝旧典来描述过她。具体的,他不知道了,但其中几句却是牢牢的印在脑海里。
“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秾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瓌姿艳逸,仪静体闲。柔情绰态,媚于语言。”
因为出身微寒,他除了一身武力,并不曾读书习字。但他却知道,这是对那个女人的赞美之词。他为自已的似懂非懂而羞愧,于是从那天起他努力的习字看书,就希望,某一天,站在她的面前,他可以像那些贵公子一样,出口成章。只是……沈真再次端起桌上的茶盏,只是茶水已凉,再不能温暖他冰冷的手!
“殿下可曾读过《洛神赋》?”沈真轻声问道。
燕翊点了点头,“读过,怎么了?”
沈真微垂的眉梢挑起一抹浅浅的弧度,对燕翊说道:“既是读过,那便不妨想像一下吧。”
燕翊微怔,试探着问道:“沈叔是说我那皇姑姑有洛神之美?”
沈真翘了翘唇角,轻声说道:“这不是我说的,而是当时大家公认的!兵部尚书,崔缙彦,殿下应该不陌生吧?”
燕翊点头,问道:“怎么了,沈叔怎么突然提起他?他可是韦氏一扔的人!”
“当年他和我还有韩铖同为护国公主选中的第一批护卫,便是他在初见公主之始吟了《洛神赋》而让公主笑颜大开!”沈真说道,默了一默,沉声道:“殿下可知,为何崔缙彦虽是韦氏一脉,却不干涉皇诸之争?”
燕翊摇头。
这其实也是他奇怪的地方。
“因为当日护国公主曾经说过,皇诸之位,不是用人之道,讲究唯贤任用!皇储,讲究的应是嫡庶之别长幼之序,立嫡不立庶,立长不立幼。”沈真撩了眼听得发怔的燕翊,扯了扯嘴角,淡淡道:“淑妃娘娘曾是皇上原配,殿下本该是嫡出,但……现如今,二皇子是中宫所出,她到底算是嫡还是庶呢?论年纪,殿下居长!也许崔缙彦他之所以袖手旁观,便是因为他也不知道该如何选择吧!”
燕翊听了沈真的话,良久不曾言语。
母妃不止一次的跟她说过,倘若当日护国公主没有离开北齐,他们母子二人定然不会落得如今这样的地步!
从母妃的言词里,他能听出,母妃对那位他未曾谋面的皇姑姑有着不一般的感情。而从小到,他身边的人也好,外面的人也好,所有人提及这位皇姑姑,都是一脸的钦佩之情。但他却从未想到,一个人可以影响一个人如此深远!
崔氏在北齐也算是百年世族了,自前朝始,便是钟鸣鼎食之家,崔缙彦又是长房嫡出,这样的人打小便是做为宗子来培养的!可便就是这样一个被花费全族之力而培养,思想早在幼时便被定型的人,却因为一个女人,而……燕翊摇了摇头。
护国公主,可真是应了她的那个封号,可不就是护国么?
“可是,她为什么又要带走传国玉玺呢?”燕翊问道。
沈真抬起脸,目光落在外面渐渐小了的雨上。
他还记得,那天也是这样的雨天。
皇上拦住了她,质问她,“你要离开,我不拦你,可是为什么要带走传国玉玺?”
她是怎么说的?
沈真眯了眯眸子。
“燕正天,你扰乱纲常,废嫡为庶是将来乱国的根本,玉玺,我带走,省得将来我回来收拾这烂摊子还师出无名!”
“她真的是这样说的?”燕翊看向沈真,“可是这么多年,她为什么不回来?”
沈真摇头。
是啊,她为什么不回来?
她知不知道,就因为她当时说过,她还要回来的,他才会一直守在这,一直……不,她只怕早就忘了,再说了,他等不等的,她只怕从来没放在心上吧?
“沈叔,你说……”燕翊拧了眉头,轻声问道:“你说,她当年带走玉玺,会不会是想将来让她的儿子回来继承皇位?”
“她不是这样的人!”
沈真勃然变色,目光凛厉的看向燕翊。
燕翊没有想到自已一句无意识的猜测,便会引得沈真这般大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