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嬷嬷!”崇睿的声音透着些许不耐烦。
可他毕竟是卢嬷嬷亲手带大,她素来知道崇睿性子虽冷,心肠却绝对不冷,他有情有义,最记恩情。
只要她下了决心,崇睿定然不会为了慕子衿,而做出让他日后后悔的事情。
所以她依旧跪着,不言不语,那赴死的决心却毫不动摇。
“罢了,你下去吧,此事日后我不会再提!”卢嬷嬷所料不错,崇睿此人,确实有情有义,就算对全世界说不,他也不会忤逆真心相待的卢嬷嬷。
可卢嬷嬷却不懂见好就收,她依旧跪在地上,以头触地,声泪俱下的说,“王爷,榕榕一事,虽是奴婢之错,可胜在她一心为王爷,还请王爷不要冷落了她,让她也早日为王爷添上一个小世子。”
“卢嬷嬷,你当真要如此逼我么?”
这主仆二人相依为命从皇城一路走出来,二十几年,从未因为任何事情而如此争执,可如今,为了一个慕子衿,就因为一个慕子衿,王爷居然如此严厉的指责她。
这一切,就像一颗毒瘤,在卢嬷嬷心里生根发芽。
“奴婢不是逼迫王爷,榕榕乃是皇后娘娘赐婚的,如今李家的人都怀上王爷子嗣了,榕榕却未曾侍寝,王爷此举,等同打脸皇后娘娘,这么简单的道理,王爷不会不懂的,对么?”
卢嬷嬷见崇睿真的恼了,心里有些打鼓,说话的语气也没有适才那般强硬。
这些,崇睿又如何不知?
“你下去吧,本王自会斟酌!”
崇睿很是疲乏。他用手捻着眉心,静静的看着卢嬷嬷,眼神虽跟平素一般淡然,可卢嬷嬷知道,她今日屡次踩了崇睿底线,够了!
卢嬷嬷站起身来,剜了昏睡中的子衿一眼,在崇睿抬头时,又恭敬的低下头,退了出去。
傍晚。
室内的安息香飘着袅袅青烟,环绕在屋子里,崇睿手执子衿给他誊抄的《机关术》,一页一页细细品读。
躺在榻上的子衿手指忽然动了动,接着眼珠滚动。长而浓密的睫毛像两只展翼的蝴蝶,轻轻的扑闪着脆弱的翅膀,在眼睑下投下一排浓密的暗影。
接着,她轻轻的睁开双眼。
随着世界的清明,那如跗骨之蛆的痛,便密密麻麻的袭遍子衿全身的每一个毛孔,每一个细胞。
她记得,崇睿匆忙赶来,他们在九曲回廊上相遇,她吐了血,崇睿被雪染了风霜,然后……
然后她晕倒了?
这不是清风阁,这是……
这个地方,子衿也只到过一次,是崇睿寝室的内室!
深蓝色的床幔,素色的缎面被子,随处可见的兵器,还有熟悉的檀香,如同崇睿身上的味道。
床前,子衿的鞋子端端正正的摆放在矮榻上,子衿披了外衣,穿了鞋子,扶着床栏站起身来,往外室走去。
她掀开墨色珠帘,便看到崇睿眸色深深的拿着那本《机关术》读得十分仔细。
看到精妙出,他会会心一心,露出赞赏之意,他身边的香茗已然失了热度。他抬手欲拿过来喝,却被子衿走过来,轻轻的从手上取走了茶盏。
“王爷,天气冷,我让茴香再去沏茶。”
崇睿拧着眉看她,淡漠的从她手中将茶盏抢了过去,“本王并非娇滴滴的女子,倒是你,身子没好利索,便不要下床。”
说着,崇睿当着子衿的面,将那杯冷茶全部喝尽。
子衿的手,僵硬的停在半空,她先是小指动了动,接着食指动了动,慢慢的一个个的卷曲,形成一个伤心的半握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