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运动场边走到铁球后面,至多也就五十米距离,连呀呀学语的小儿都可以走完,墨云自然也可以完成,但是,他却感觉自己脚下好像还不如呀呀学语的小儿,还没小儿走得有力,脚底下好像拖着千斤重,每一步都感觉很艰难。
虽然他表面上装着若无其事,神色自若,但他额角上大颗放下滑落的汗珠子却骗不了人。
别人只看见墨云昂首阔步,豪迈笃定,没有关注他苍白的面色。
嫣然却是看得一清二楚,心里大为震惊,连忙施展音元术跟墨云说话。
“喂,你是不是生病了,要不跟别人换一下位置,跟主考老师说一下,排到后面去,先让别人上去考。你吃了药再来。”
“墨云,你听见我说话吗?”
连说两句,不见墨云回头,还道他没听见,连忙站起身来,高举右手,向运动场对面的帐篷里的主考官示意。岂知那主考官东方文仲将眼睛一轮,挥手指着她,让她坐下,不要发声。
嫣然不知东方文仲与墨云之间的过节,还道他是在维护考试纪律,遂将音元术调了一个方向,对准东方文仲,只让他和墨云能听见。
“主考官,墨云生病了,请允许我代他向您申请,让他先下场去吃药。”嫣然道。
“他的报名表都填了,也没见他说他病了,既然他自己都不说,你说什么?给我住嘴。”东方文仲同样用音元术,铁面无情地跟嫣然道。
“你看他额角上都冒汗了,面色苍白,的确是病了,东方主任,恳请你先让他下场,先让别的同学上去考试,等他吃了药再上场。”嫣然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但从他的语气里能感觉到她对墨云的关切。
“他是没吃饭,不是生病了。考试就这一下,回头再吃,别耽搁时间。”东方文仲沉声道。
“他没吃饭?”嫣然不知道墨云的四天都没吃饭,听了东方文仲的话,感到脑子里有些乱,想起墨云刚才手上的确拿着一包食物,在东方文仲的呵止下,扔到了地上,没有吃成,暗自嘀咕道:他几天没吃饭啊?都饿成这样了。”
虽然觉得不可理喻,却不好再向东方文仲提出让墨云下场看病吃药的要求,只有愕然看着墨云面色苍白的走向那高大的铁球后面,心如猫抓,手足无错。
“他病成这样,哪里来的力气去推那重逾千斤的铁球呢?这怎么是好?这怎么是好?”
左右相看,发现孙悟空就坐在不远处树林旁边的一块石头上,便暗施音元术,令孙悟空想办法帮帮墨云。
“孙悟空,你这个徒弟怎么当的?”
“嗯,谁再说话?”孙悟空听见嫣然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左右相看,却又发现身边没人,吓得一下从地上跳了起来,“哎哟,大白天的,撞鬼了。”
“是我,嫣然,别到处乱看,不要引别人注意。”嫣然用眼角余光盯着七十米外的孙悟空,喉咙里咯咯轻响,将一股元音飘飘渺渺送到孙悟空耳中,“你快想办法帮一帮你的师傅。”
“我师傅本事大着呢?还要我帮吗?”孙悟空听出嫣然的声音,不解地道。他就像平常与人面对面说话那样,并不大,其他人隔着他有七十米远,没有施展音元术自然听不见他在说话,只有嫣然一字不漏的听得清清楚楚。
“你这个没有人性的家伙。你仔细看看,你师傅现在是什么样子?”嫣然感到这机甲人真是铁板一块,比她还冷酷无情,简直没有人点人性。
孙悟空虽然个头大,眼睛也不近视,但从他的角度只能看见墨云的背影,且他粗枝大叶,也不可能像细心的嫣然那样明察秋毫,盯着墨云的背影看了两秒,诧异道:“怪了,我师傅他没什么问题。你看他,挺胸抬头,雄赳赳,气昂昂的,好得很啦。”
嫣然跺脚道:“你这个大铁块,眼睛瞎了吗?没看见他面如死灰,大汗涔涔吗。”
孙悟空站到林下那块平整的大石头上,用手遮挡着额角上的阳光,身子略微向前探出,仔细地眺望墨云,这才看见他左边额头上果然大颗大颗的向下淌着汗珠子,表情也看着有些别扭,愕然道:“哎呀,看这样子,我师傅是碰到大麻烦了。”
嫣然见他终于明白过来,急道:“你快想办法帮一帮他。”
孙悟空道:“我很想帮他,可是,我怎么帮他呢?”一时急得一拳砸在身边的一棵古松上。
那古松有数百年之久,身粗五六米,身高百来米,像一顶遮天盖地的绿色巨伞,又根如龙脊,深扎于地底下五六十米,却仍被孙悟空的拳头擂得剧烈摇晃,在他身后的树林里弄得树影婆娑,惊走了一群树上作窝的鸟儿。
哐。
就在那一刻,一块数米宽的圆铁被古松的树根拨动,在地面上跳了一下,发出金属鸣响。
“是运动场下的导流沟。”
孙悟空经常在下水道里穿来穿去,看看那块圆铁,又看看百米外的墨云的位置,马上心生一计,一步跨到那圆铁旁边,伸出一根手指插入圆铁中央的圆孔中,将圆铁勾起,一个猛子扎了进去。他本以为那圆铁如此巨大,下面的导流沟也不会小,没想到里面连腰都站不直,飞奔出百十来米后,前面只剩下一米来高、两米来宽的低矮过道,只能伏下身来向前爬行。
“还有五十米,这怎么办?”
孙悟空在心里计算着距离,觉得时间十分紧迫。
“他这个考试也就是一锤子的事,双掌向前一推就没了,像这样慢慢爬过去,只怕他早就考完了。”
“不行,我得加快速度。”
想到这里,孙悟空双脚在地面上一蹬,脚底下便砰的一声喷出两道火焰,将地道里照得通明敞亮,同时,整个身体飞快地旋转着向前冲去,就像一只飞行的螺旋钻头一般,将过道四面的石块泥巴搅得纷纷扬扬,一转眼便到了墨云的脚下。
孙悟空停下来,仰面望着头顶的地道墙壁,脚底下的火焰立刻无声无息缩回他的脚底。
一束刺眼针眼般大小的光芒从他头顶上射下来,照着他四十公分见方的铁脑袋,反射着充满金属感的光辉,使他脑袋旁边的幽暗的地道泛起一团梦纪幻般的光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