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透过层层平仲叶,光叶相连,宛如金纱挥洒开,漫天橙黄。
风儿轻轻地吹,叶儿悄悄地飘,时辰静静地过,仿佛过了许久,又仿佛只是一瞬,萧华雍剧烈咳嗽了一会儿,才缓缓平复下来:“犹记得郡主当日问我……甘心么?”
他虚握的拳头抵唇:“身为储君,我若无法继位,任何人登基都容不下正统嫡出。虽则……我身子不好,可五六年的岁月,谁也不知是否有变数,只要活着一日,便应当筹谋一日。”
他在告诉她,他有自保之力。他也担心有机遇身子康健,却无能保护自己。
做过储君的人,只有两条路,成王败寇。
正如他所言,没有任何一个登位的君主,能够容得下曾经是正统嫡出的兄弟。
这是婉转承认了他有自己的势力。
“殿下,不知脱骨丹对您可有用处?”沈羲和问。
她没有怀疑萧华雍是装病,无缘无故他肯定没法子瞒得过祐宁帝。十一年前一定发生了什么,导致他是真的伤了根骨,而祐宁帝笃定他活不长,才会到现在都没有着急废太子。
假扮华富海之人,能够假扮赵正颢,一剑能取三人首级,可见功夫了得。
她也没有怀疑这个人是萧华雍,而是怀疑这个人是萧华雍的心腹。
萧华雍既然想过日后,既然培植了自己的势力,就应该很想要康复,如同她一样!
既然脱骨丹对她有效,那定然也会对萧华雍有效,萧华雍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郡主说的是白头翁的遗宝?”若是说不知,那就太假,萧华雍声音虚弱,“派人去寻过仙人绦,皆无所获,也曾打探过老人家的下落,不过此物已然被人带走。”
“殿下便不曾追问是何人?”
“老人家不愿说,茫茫人海,何处去寻?”萧华雍轻轻摇头,“我想这世间要此物之人,定也如我一般亟需此物救命。定是不愿相让,既如此又何必再打听下去喀喀喀喀……”
又是一串咳嗽之后,萧华雍垂着眼睑:“何人之命不是命?我想活着,旁人亦然,总不能为此滥用私权,强行抢夺。”
“殿下是储君。”
“我是储君,更应该爱民如子。今日我若为了自己活命而罔顾他人生死,他日我亦会为自己私欲,而罔顾百姓疾苦。若是这般,似我这等储君,不登大宝,才是百姓之福。”萧华雍说得很诚恳。
“故而,殿下仁德,才会愿赌服输。”沈羲和冷不丁一笑。
萧华雍恰到好处露出一丝困惑:“郡主何出此言?”
沈羲和微微抬起下颚,与萧华雍对视,她似有一层寒雾缭绕的眼瞳极具穿透力。
萧华雍眼底尽是一片茫然,还有一点点慌张,不是心虚的慌张,而是一种不知自己犯了何错的慌乱。
“太子殿下,脱骨丹在我手中。”沈羲和垂下眼,“我拿到脱骨丹之时,遇上了一个奇人,这人神秘之极,先后在我面前假扮成陛下的绣衣使,接着是巨贾,再然后是赶考举子,最后是大理寺少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