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燃出警局时天色阴暗,狂风肆虐,他用手挡在唇边点根烟抽一口,迈步下台阶,逆着风拦辆车报了目的地。
挂电话前,蒋翔向高燃提出最后一个要求,枪,手机,手铐,这三样哪个都不准带,他只说了这前半句,后半句明了,如果不配合,一起玩完。
高燃问烟跟打火机行吗?蒋翔犹豫半响,说不行。
到了目的地,高燃下车,将烟跟打火机一并送给司机师傅。
司机师傅头一回遇这样的乘客,他还挺无措的,好心说,“小伙子,这地儿偏,很难打到车,怕是要下雪,鬼影子估计都不会有,不如我给你留个号,你需要车给我打个电话,我方便的话就过来一趟。”
高燃说不用,“我的事一时半会搞不定。”
出租车开走,这条路上接近死寂。
高燃环顾四周,冷冽的大风直往脖子里钻,他打了个喷嚏,卡在A市边缘的乡镇有不少,目前他还没有一一走查,这一带他没来过。
深吸一口气,高燃把手插在外套口袋里,一步步往前走,拐弯,再拐,边走边找,十几分钟后,他停在一处老旧的楼房前,没立刻进去,而是仰头往上看,视线停在五楼。
这里是蒋翔的安全地带,他给了这个地址,说明有足够的信心跟把握,确认高燃不会带人前来,也不会暴露他的行踪。
高燃抹把脸,蒋翔赌赢了。
蒋翔给高燃开门,没有丝毫警惕跟戒备,似乎是真的叙叙旧,满脸笑意的请他进屋。
“你来的比我预料的要快。”蒋翔关上门,“要喝点什么?”
他啊了声,露出尴尬的表情,“我这儿只有矿泉水,不介意吧?”
高燃嗅到几种味儿,血液,酒精,烟草,还有一种亡命之徒的疯狂跟决然,他回应蒋翔的目光,笑着说,“不介意。”
蒋翔去拿矿泉水。
高燃观察他的走路姿势,眼神怪异,大概能猜到新鲜伤口在什么部位,看样子还非常严重,有些意想不到。
蒋翔拿了水过来,“寒碜?”
高燃说,“没有。”
“怎么会没有,你看看这沙发,说是二手的,其实谁知道究竟转了几手。”蒋翔踢一下,沙发就发出行将就木的声响,“不光脏,还旧,除了有霉味,还有很浓的骚味,上一个买主家里八成养猫猫狗狗,往上头撒尿了。”
他指给高燃看,“桌子不稳,摇摇晃晃的,吃个饭都要用一只手压着,还有那电视机,只能收到当地的两三个台,破烂玩意儿……”
高燃不动声色的听着,等蒋翔说完,他才开口,“叙旧?”
蒋翔愣怔几秒后弯起嘴角,“是啊,叙旧。”
高燃坐在椅子上,如蒋翔所愿的充当听众。
蒋翔脸上的笑意不减,“这几年我老是做梦,梦到我还住在小姑家里,一切都没变过。”
高燃的眼前浮现两个画面,一个是蒋翔听到父母被杀的真相后伪装出的悲痛模样,一个是他得知小姑一家出事后的震惊,悲伤,还有失去美好生活的绝望。
小而脏乱的客厅里不知何时没了声音。
高燃的余光一直在扫动周围,来的路上他分析过这场叙旧背后的东西,他就是一普通的警察,家世背景也很普通,唯一不普通的就是有个关系比较好,家里来头大的哥们,如果他没猜错,蒋翔这个举动的目的跟长佑脱不了干系。
“我跟你做同桌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你好像从来没跟我说过,你的邻居是刑警队长,你们的关系很好。”
高燃听到蒋翔的声音,眼角一抽,“没说吗?”
蒋翔笑着看高燃,“没有。”
高燃说,“那就是忘了吧。”
蒋翔摆出难以置信的样子,“这么威风的事,你也能忘?”
高燃扯了下嘴角。
“你利用我进出我家,帮警方搜集证据,”蒋翔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来,语气平淡,“是这样的吧?”
高燃说,“不是。”
蒋翔缓缓摇头,“你骗我,明明就是。”
高燃的喉头滚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