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那只被化尸蜾蠃寄生的鸟儿,宋丸子一眼看过去便知道要是将这人劈开,会有无数的化尸蜾蠃冲出来,她脚下一蹬,那形为大鼎,实为大黑锅的便飞了起来,往那人身上兜头一罩,将他死死地压在下面。
“六叔!”
黎晚佯做大惊之态,喊道:“苏前辈,请别伤我六叔?”
大锅里白焰滚滚,锅外一点声息都没露出来,只有苏玉回抬眼含笑看着黎晚,说:
“这锅里到底是不是你六叔,你心里没数么?”
黎晚还未说话,从他身后,又一个人冲了上来,宋丸子从储物袋里又掏出一件法器,这法器乃是陈砚所造,一张网,网中藏有九昧之火,瞬间便将那扑来之人烧得身上光泽闪闪犹如铜塑之人。
“苏前辈,你缘何造下这杀孽!”
一个、又一个……黎晚心中已不知道该是什么滋味了,数日之前,他在夜魑的吩咐下将化尸蜾蠃的卵下到了自己这些亲眷的体内,若是道统之争失败,他们就要以这些化尸蜾蠃将整个临照乃至大半个无争界的人都变成行尸。
可碰上了这不知从哪里来的苏玉回,竟然好像处处对他们有防备,时时都布下先手,仿佛专门克制他们似的。
眼下,他的至亲一个接一个死去,做的却都是无用之功,既不能夺了旁人性命,也不能助他拿下无争界道统,竟然都是白白牺牲了么?
不……一定、一定还能找到生路,他黎家从无争界一个不入流的世家到现在能与味馆分庭抗礼,能拿到那本《上膳书》,就不会输在这里,也决不能输在这里。
他的眼睛看向了不远处的味馆众人。
“这苏玉回根本是你们请来的刀吧?竟然就在比斗当场对我黎家痛下杀手!”
料着黎晚要往自己的身上泼脏水,一收那火网,九昧之火尽去,宋丸子拿起一把刀走到了那些被炙烤后的焦肉跟前,一刀下去,便是铜铁似的皮肉破开,露出了里面密密麻麻的虫子尸体。
还都冒着热气。
浓浓的腥臭之气四散而出。
“黎家之人?你是说这些邪物所借的皮囊?”
九昧之火烤出来的东西虽然硬,同样是任意灼烧,那定型的样子实在比白凤涅火好了太多,要知道,大锅下面的那些化尸蜾蠃早都成了一团灰,根本什么都看不出来。
众人尽皆哗然,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黎家之人。
魔物!无争界曾经差点沦为魔界,无数人的亲朋挚友死于魔物嘴下,尤其是位于战场边的临照,那些日子真是每天都有人收到讣告。
人们看向黎家的目光已经是甚为敌视的了,与魔物为伍意图害人,这些人就是整个无争界的敌人。
“污蔑!这都是污蔑!”
“污蔑什么?”
想到夜魑竟然隐瞒了自己他已经化尸蜾蠃交给了旁人,想要为祸无争界之事,宋丸子就觉得自己留在他魂体内的那阵法还是太小了些,就该让他日日焚烧修为,永世再无脱身之时。
“你们的书是邪修之书,你们身上又有化尸蜾蠃这等能祸乱一界的魔物,然后你说都是我干的,咱俩到底谁污蔑谁?”
黎晚踉跄一步,往味馆众人所在的方向歪了一下,口中近乎于悲号:
“纵使是道统之争被污蔑为邪道修士,我黎家也从不曾伤了一人性命,怎么今日就被人污蔑至斯?!宋道祖你立一界道统,救天下苍生,可知道今日你的徒弟们正在把你当日所受之苦加诸于旁人!”
“黎道友,小心。”
一只手搀住了黎晚,也挡住了他的路。
出手之人正是空净,他低眉敛目,一双手上金光熠熠。
看着那金光,黎晚便知道这空净不是会被化尸蜾蠃吞噬之人,长生久的修士修了一身铜皮铁骨,又精通辟邪除魔之法,他若是轻举妄动,说不定会被这人当场格杀。
抬眼看去,黎晚的心中一凉,不知何时,黎家人的周围站了不少的黑甲卫,他们隶属于临照,受城主差遣。
除了黑甲卫之外,亦有些穿着麻衣草鞋的修士不知何时凑到了四周,隐隐将整个比斗之地圈了起来。
不应该啊,怎么就会变成如今这个局面?
余下的黎家族人也有些慌了,他们看着黎晚,急声道:
“你赶紧将《上膳书》夺回来,再……让将那残害咱们族人的凶手治罪!”
言语间被含糊被隐去的,就是被黎家奉为神明的夜魑,黎晚惨淡一笑,谁能想到呢,那看似无所不能将整个味馆都算计了的夜魑,现在竟然已经不知去向,黎家供奉了他几十年,他竟然说不见不见就不见了。
“九叔……别怕,这场比斗,咱们能赢。”
哦,对了,还在比斗呢。
宋丸子回头看看自己做菜的案上,刚刚她自己破开了黎家人被炙烤过的尸体,一阵魔气冲出,已经将她的那块面团给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