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香炉小巧精致,上面的莲花被雕刻得栩栩如生。含苞待放如少女亭亭玉立,半开如女儿羞涩掩面,全开则如九天玉女翩翩起舞,摇曳生姿。但他认识,这并非是祁府的物件,想来,该是长姐自己从宫里带出来的吧。
见他看得认真,夕若烟微微一笑,以手帕拭去唇边不慎沾到的一点儿汤汁,才道:“你若是喜欢,我那儿还有一个,回头就让庆儿给你送去。”
祁洛寒收回目光,道:“这怎么好?”
“没什么不好的。这花样是我自己闲来无事时画的,觉得还看得上眼,便请司珍司的人拿了图样去照着做了一个。后来我瞧着还是精致,就请贺兰司珍另做了一个,前些天才做好,还是崭新的,一会儿就给你送去。”别说这东西并非是什么价值连城之物,就算真的是千金难买,可只要洛寒喜欢,她也愿意割爱相赠。
只是这样却是叫祁洛寒更加的觉得自惭形愧,想到长姐对自己的毫无保留,自己还因为一点小事就给长姐脸色看,他实在是太混账了。
夕若烟胃口不佳,但一碗素面还是吃了一大半,实在是吃不下才放下了筷子。
祁洛寒也没有勉强她,端过剩了一半的素面放在一边,沉默了许久才断断续续的道:“长姐,其实、其实我今天早上那么对你,不是有心的,我只是、只是一时没有想通而已。”正因为没有想通,他才害得长姐一整天郁郁寡欢的,若不是父亲当头一喝将他骂醒,不知他还要继续蠢到什么时候。
夕若烟是明白他话中的意思的,就算是今天祁洛寒没有来这里走这么一趟,她也不会将此事放在心上。何况,他终究还是来了的。
不过此刻听到他这么一说,夕若烟的心中却还是有几分欣慰的,“上午瑾瑜来找我谈过,说我在这事上面的确是太过小心谨慎了,我后来想了一想,也确是如此。你是男儿身,又是祁府唯一的长子嫡孙,将来整个祁府的重责都会落到你一个人的身上。如此,我该多给你一些历练的机会才是,而非是遇事就将你完完全全的保护起来,将你当成一个小孩子般看待。”夕若烟低头轻轻一笑,“说来,我比之与你也大不了多少,只是我所经历的事多,所以经验相比你之下要多上一些,倘若给你这么一个机会历练,你未必就会比我差。甚至,还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长姐。”祁洛寒哽咽无声,索性垂下头去不再说话。
其实他是知道长姐对自己的好的,只是有些事情他就是过不去自己的那道坎,如今他得了父亲与秦将军的劝说,自己再静下心来那么细细一想,所有的事情便也想得通了。
终究,还是他太年轻了啊!
夕若烟见他如此终是心有不忍,伸了手去拍了拍他的手背,温婉一笑,道:“好了,过去的都过去了吧,我们都不要再提及了。如今父亲大病初愈,我想最多明天,宫里就会来旨了。”
“长姐要回宫了吗?”祁洛寒一下子揪紧了心,焦急的看着夕若烟。
夕若烟点了点头,随即起身出了房间,在廊上站定,“是啊,我想,最迟明天下午我就得回去了。”复又回头看向正举步跟来的祁洛寒,“至于你,不用等到明日,你今日下午就回宫复职去吧。”
她与洛寒的情况不同,她出宫是奉了旨的,那是名正言顺。如今义父大病初愈她未回宫,尚且还可以以义父尚未好全为由推迟回宫日期,就算是有人不服,但碍着圣旨也不敢对她如何。但洛寒不一样,今次义父出事,他是与李侍卫换职才能够抽了几天时间出来,如今,却是不得不回去复职了。
夕若烟的话祁洛寒心里都明白,略一思付后,也赞同的点了点头。
夕若烟十分满意,举步上前为祁洛寒理好衣袍,此刻他身上所穿的这件,正是她亲手为他做的。她的手艺并不是十分的好,与宫中司衣司的自是没法儿可比,但胜在她是用了心的,饶是世间再珍贵美好的一切,都不比用心做的来得宝贝。
“可还合身?”
“嗯。长姐做的衣服很好,我很喜欢,穿上也很舒服。”祁洛寒会心一笑,看着夕若烟的眼睛里也多了几分在意和感激,“谢谢长姐。”
“你我姐弟,何须言谢?”夕若烟复又想起一事,道:“哦对了,我瞧着秦将军对你的印象颇好,他与我讲了昨夜遇见你的情形,虽是不那么尽如人意,但也算是一个契机。一会儿晚膳前你便带着谢礼前去将军府,算是多谢他昨夜收留了你一夜。”依照瑾瑜的性子,洛寒那个时候去,瑾瑜是一定会留他下来用膳的,到时候两人把酒言欢,彼此的情分自然增进不少。
听夕若烟提到昨夜的事情,祁洛寒便不由得一阵脸红,但见她并无再继续就着这个话题说下去的意思,也就收了心神,十分认真的道:“我知道了,多谢长姐提点。”
“去了将军府,一言一行皆做你自己就好,再没有真心实意叫人看得舒服。义父那边我自会去解释说明,你也不必着急回府,他若留你,你应了就是。”
因为自小认识,所以夕若烟才知道该用何方法才能叫祁洛寒与秦桦能够敞开心扉做知己好友,故而一番提点之后,便打发让他去了将军府,自己收拾好了,也随即去了迎辉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