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云轻笑容惫赖,当真放松一切,仿佛任打任杀的样子。
云轻有念力,可操纵百兽,可是级别尚低,念力未成,所以初遇之时,柳清朗的叶笛才能让那几只鸟转了方向。
如今柳清朗要让这两匹马转向,也并不是什么难事。可是如果云轻真的放空一切,这叶笛在操纵马匹的同时,也必能伤了她。
可这是他的妹妹啊,他从小就最疼的妹妹,又是失散了许多年,好不容易找回身边的宝贝。
他岂能舍得伤她?
“轻儿,你这些招术……和谁学来的!”
竟用他的在乎,来威胁他。
“小哥哥,身子不好,不要动气了。”眼见着有一丝松动,云轻立刻上前,体贴地把柳清朗手中的叶笛拿走。
马车辚辚,仍然在夜色里飞快的奔驰,只不过这一次,奔向的是归阳城门。
柳清朗神色晦暗,目中犹有不甘,却只见云轻从带塞的水瓶中倒了一杯清香四溢的清露过来,殷勤地捧到他的身前。
“小哥哥,我已然要去赴死了,你是看着我什么也不知道就一头冲进去,还是多少告诉点我什么呢?”
清露近在眼前,香甜美好,柳清朗却觉得满口苦涩。
说么?不说么?哪个才是正确答案?
……
一柱香后,一匹黑马脱离马车,风驰电掣的往归阳城赶去。
马上的骑士一袭碧衣,墨发被风激烈地吹扬到后方,像一面招展的旗帜。
迷药的作用,持续了四个时辰又三刻钟,谈判用了一刻钟,此时,天色已经微微泛明,离着归阳城,已是很远很远。
马车边柳清朗依辕而立,秦锋嘟着个嘴,满面不甘。
太子选妃,哪有那么简单,更何况他是武帝之子,英帝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他成亲娶妻,再把那份血脉延续下去?
不停地催促夜墨选妃,不过是为了让他去祭祖而已。
归离先祖,起源边野蛮荒,数百年前开国帝君雄才大略,习汉文,学汉识,易服改帜,打下这片偌大江山。
他虽推崇中原腹地文明礼乐,可亦保留了许多蛮荒习俗,这其中,太子之选便是最为重要的一项。
说是太子之选,不如说是太子之战,皇子十四岁之前,被严密圈养,不许任何人有分毫伤害,可是十四岁之后,就放任诸皇子内斗,明砍暗杀悉听尊便,只要能杀得死人,且不被杀,就随你怎么折腾,最后剩下的那个人,就会成为新一任的王。
这种法子,就好像养蛊一样,把所有的蛊虫放在一个罐子里,最后剩下的,就是蛊王。
这法子虽残忍,可也在最大程度上保证了,每一代蛮荒的王,都会是那一代人中的最强者,若非如此,这中原大好江山,也不会被归离占了去。
只是随着时间日久,归离人受中原文化影响日深,这法子逐渐被废止,但对太子的考核却是依然严厉,这其中有一项,便是太子选妃之后,要去九嶷山归离宗庙向列祖列宗告知,出宗庙之后,九嶷山偌大范围,允各皇子各率百人随意围杀。能平安出得九嶷山山口,即为天赐太子,皇位大统再无疑议,若出不来……
谁杀了太子,谁就是新任太子。
祭祖,一不小心,自己就也会成了里面的祖。
祭祖之行不允许太子带任何随从,唯有一个人能够同行,那便是,刚刚选出来的太子妃。
事实上,太子妃必须同行。
谁能容忍太子死了,还要留一个他的未亡人来复仇呢?
九嶷山上,晨光曦微,皇帝皇后盛装立于山口之前,皇帝面色无悲无喜,这盼了许久,终于能让夜墨孤身一人排除所有保护的时刻终于到来,但因着夜天玄的重伤,已经让皇帝失去了应有的喜悦。
“太子,此去祭祖,当在祖宗灵前多多告慰,祈祷他们护你平安。”
皇帝语声淡淡,祭祖皇子猎杀一事,越往后来,越趋向于仪式,里面的人不过虚张声势,用刀背敲敲刀鞘,再射几支空箭而已。
无尊卑无以治天下,若是一个儿子连太子都敢杀,皇帝凭什么相信,他不会把自己也杀了?
唯一的一次认真,便是武帝之时,那一次他拒不遵皇帝之命选无极宫圣女为妃,而执意娶了平民出身的先皇后,皇帝震怒,亲自下了诛杀令,当时身为太子的武帝携妃三日夜血洗一十七位皇子,直杀得山河变色,出来之后,皇帝当场晕厥,不久便一命呜呼。
只有当时身为英郡王的英帝告病未参加那次围杀,最终留了一条命,还被武帝升为英王,待之甚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