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俺救你来了!”
周小狗手持马鞭冲进赌坊,未曾救人之前,先亮了一嗓子。
赵大牛哥儿四个一瞧是小狗,立时精神大振。
钱二猪咔吧咔吧两下,将缚住四人身躯的麻绳咬断。
紧跟着,四个让人扒光腚的小子同时跃起,顺手抄起什么就是什么,也顾不得寒碜不寒碜,哇哇怪叫着冲上前去,跟那几个尚能动弹的崽子斗在一处。
那几个崽子先前与野狼一场恶斗,体力消耗严重不说,身上也都挂了彩,好不容易止住了血,被四个光腚小子、加上一个抡着马鞭子的周小狗合力围攻,伤口重新迸裂,败势立时显现,他们干脆把手里的家巴什儿一扔,抱着脑袋往地上一跪,发誓从今往后再不作恶,只求五位好汉饶他们一命。
五个小子打人打得正过瘾,哪肯收手。
要说还是周小狗脑子好使,冷不丁想起自己施展火牛计并非为了打人,而是为了救大哥,他赶忙收手,捡起一把刀子,飞步到了大哥身边,欻欻几刀将绳子割断。
野狼身上少了束缚,飞身跃起,直奔草儿,将草儿从房梁上解下,用力抱紧草儿干瘦的身躯,给予妻子温暖与力量。
“俺的大黑牛呢?”
周小狗居然找不着牛了。
陡然间,只听后室之中传出数声惨叫。
周小狗想过去看看,可又不敢。
野狼让草儿快些回去云来馆,把东西归拢一下,此地已经待不住了,今天就往别处去。
草儿对于丈夫百依百顺,丈夫说什么她就听什么,绝对不说半句废话。
丈夫把话交代完,她转身就往外跑。
野狼见自己用熟了的那把柴刀就在赌桌上放着,快步过去,抄起柴刀,大踏步进到后室。
后室当中,焦臭气息与血腥气味混杂一处,格外难闻。
那头身上火焰已经熄灭的黑牛,正在疯狂的用牛角顶撞巴山虎。
巴山虎已经被黑牛摧残得没了人样,但仍有气在,不住惨叫,凄惨异常。
野狼猱身上前,手起刀落。斗大的一颗脑袋滚落一旁。不是人头,而是牛头。
血如泉涌,从无头的腔子汹涌而出。本来巴山虎就已经血肉模糊,这下可好,就跟掉进了染缸一样,彻底变成了“大红人”。
“老巴,咱哥儿们的恩怨从此一笔勾销,你愿不愿意?”
“二哥,你仁义呀……二哥呀……”
巴山虎管野狼称呼二哥,偌大一条汉子竟然还哭上了。
要不是野狼那一刀来得及时,巴山虎非得变成死老虎。真正到了危难关头,他才明白谁好谁坏。
他那位盟弟楚三,再一次不见了人影,分明是为了自己能够活命,而狠心弃他这个盟兄于不顾。
反倒是这些年被他一直视为仇家,发誓要食其肉、寝其皮的二狠子成了他的救命恩人。
什么一天二地仇、三江四海恨,这一刻全都不重要了。他在经历这场生死之后,已经大彻大悟了。
往后的岁月里,千佛山成了这只无牙老虎的栖身地。他本就脑瓜油亮、光板无毛,找件僧袍往身上一披,再在脑瓜顶上戳几个香疤,嘿,他他妈居然有了慈悲相,愣是给一众善男信女讲起了经。
更令人没想到是,如此一个混账东西,居然得了个善终。某个早上,他在吃过两块素饼后,遂告知徒弟,不必喊醒他。随之安详圆寂,面无半点痛苦之色,只有庄严慈悲之相。
渡他之人乃是二狠子,若无二狠子的一刀,他也不可能立地成佛。人的命运正是这般充满戏剧性,人人都是戏中人,没有几人能够猜到最终结局是何种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