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难当头,本欲拼个鱼死网破。
哪知那神秘人却甩出一句“不想死的就跟我走。”的话来。
眼下饿狼凶狂,委实难以逃生,此人既出此言,八成真是救星下凡。
小卜对刘广海、猴儿六说个“走”字,便跟着那人辗转腾挪,来至一辆车门敞开的小汽车跟前。
那人一步坐上驾驶位,吩咐三人趴下藏好。
车上尽管早已坐定一位爷,但这位爷却如同泥塑木雕一般,动也不动,更不言语。
随着车身一个抖动,车轮转动起来。
开车人一面踩动油门,一面将头探出车窗外,高声喊喝:“闪开,快闪开,伤了德公公,你们担当不起……”
难道——
似乎泥塑木雕者,会是德公公?
见有车冲来,又听说车上坐着不能有一点闪失的大人物,于是甭管空手的、拿枪的、拎棒子的、还是抓鞭子的,也不管是本土的、高丽的、还是东洋的,无不如同受了惊的鸡鸭,哗啦啦闪开一条去路,目送车子扬尘而去。
车子一路不停,三人叠在一块,浑身汗透,却也不敢动,在颠簸当中一直驶向黑暗。
随着稳坐不动的爷尖声尖嗓说了一个“停”字,开车人才终于踩下刹车。待车身停稳之后,吩咐三人下车谋生路。
三人依次从车上下来后,小卜朝着稳如泰山的爷抱拳作揖,“您老的大恩大德,晚辈铭记不忘,往后只要您老人家一句话,刀山火海我也替您老人家走一遭。”
“等着替我上刀山、下火海的人多了去了,要轮也得轮不到你。”车上的爷尖声尖嗓说话像个老太太。
“那您老为嘛要救我们?”小卜不解地问。
“甭问那么多,问多了反倒是病。往后呀,你们这些小猴崽儿都机灵着点儿,我也只能救你们这一回,你们再要进去了,我可也就救不了你们了。都好自为之吧!”
说罢,吩咐司机开车走人。
车上的人说话爽利,反倒让车下的三人立时矮了一大截。
待车子驶离之后,三人你看我、我看你,全都破不开这个闷儿。
救人却不图回报,这是什么名堂……
既然想不明白,多想也是徒劳,倒不如不去想,但恩情不能忘,以后人家用着自己了,就得给人家玩命去。
猴儿六想起了程金锭,伤心至极,忍不住大哭起来。
小卜跟刘广海尽管是打断了骨头也不会落泪的硬汉子,可这个时候也没法再硬了,用双手帮着猴儿六堆起一个坟包,对着空坟哭了好一会子,才终于暂忍悲痛,商议下一步该如何走。
猴儿六说:“咱们三个全都成了通缉要犯,留下来没有好处,不如先找个安稳的地方躲一阵子,等风声不那么紧了,咱们再出来大干一场。”
刘广海认同猴儿六的话,他建议去塘沽坐船往上海滩闯荡一番,一旦能跟上海滩的黄老板、杜老板挂上钩、搭上线,借助他们的势力,翻盘会更容易些。
小卜并不想走太远,他认为应该就近躲避一时,在这边毕竟还有些根基,到了上海滩还要重新来过,难保不会跟当地势力发生冲突,他一来等不了那么久,二来不想做无谓牺牲,故而坚持要留下。
见他固执,刘广海与猴儿六合计一下,便赞同了他的话,于是三人趁夜赶路,在荒野当中深一脚、浅一脚,一直走到天光放亮,总算见到了人家。
刘广海叫开那家的门,见了老头喊姨夫,见了老太叫大姨,原来这是亲戚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