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辛敲了敲桌子,不怒自威“怎么为了大商就这么不愿意吗”
姬昌声音低哑地喝止了姬发,姬旦也拉住了冲动的姬发,他们尚在商宫,命运系于他人,不能轻举妄动,不然,姬邑的付出也将东流。
姬昌端着碗,露出了个笑,那笑又苦又扭曲,他说“多谢大王,微臣先为大王感受天意。”
说罢,他就紧紧闭上眼,一口咽下了他亲手带大的骨肉,他死死抿住嘴,任由肚子里翻江倒海,也不敢露出一丝异常。
帝辛满意了,他说“那周王吃下了您的儿子可感受到了天意”
姬昌一张嘴肚子里的东西就要翻滚出来了,他几欲作呕,却要一忍再忍。
年少时,他用身
体带走了父亲的遗体,年老后,他用身体带走了儿子的遗体。
他笑不出来了,却还能匍匐在地,向帝辛磕头,忍着恶心,道“我听到了神灵的声音。”
帝辛激动起来,非常感兴趣地问“你听到了什么”
姬昌朗声道“大商必将千秋万代”
帝辛抚掌大笑,苏妲己趁热打铁抱住他的臂膀,说“周王善卜,这是众所周知的,他定然不会撒谎。”
帝辛点了点头,终于放过了姬昌一行人。
他说“多谢西伯,西伯仁德,其言不虚,我前段时日听信了崇伯虎的谗言将你囚禁,真是不对,你放心,我回头就把这等小人的头颅送到西岐给你陪罪。”
姬昌紧紧攥着拳头,说“不劳大王了。”
“这等大仇我必亲自去报。”
周氏的,他父亲的,他儿子的,他通通会报
帝辛叹道“周王真乃英才也,我以前以为你懦弱无能,看来又是听信了谣言,哎,谣言真是害人呐。”
说罢,就邀人亲送姬昌归乡。
姬昌离开宴席后,胃里翻江倒海,恶心至极,发软的脚终于站不住了,他趴伏在宫墙上,捂着嘴,怎么也不肯把肚子里的姬邑吐出来。
这是他的孩子,他要带他归乡。
他捶着墙,一遍又一遍,捶的苍老的手渗出血。
头上乌云滚滚,迟来的天意落下,大雨倾盆,将他的躯体拽入冰冷的雨中。
姬发和姬旦哭道“父亲”
姬昌喝道“不准哭”
身后有宫人,他喊道“我儿为国而死,这是我之幸事。”
“有什么值得难过的”
这里是朝歌,如何敢哭呢
但幸好,大雨落下,掩藏了他无声的泪。
泪水和雨水除了温度毫无区别,只要置身于大雨中,拒绝他人打过来的伞,就能轻易将自己的哀恸隐藏。
他扶着墙,拒绝任何人的搀扶,他一步一步地丈量商宫的土地,一步一步地往灭商的道路走去。
他喃喃自语,披头散发,状若疯癫“我要起卦。”
这卦不对。
“我要起卦。”
我要窥探真正的天命。
“起卦,起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