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懂得她话里的意思,从他十二岁离开A市到美国后,就从未在一个地方居住超过三个月,他一直十分警戒地活着,连睡觉都不能放任自己完全睡着。
和纪念在一起后,他不想给她造成压力,不想她跟着自己颠簸,她是那样敏感的性格,他想要给她安全感。最初,他也是格外小心地防范,渐渐地,太过安逸幸福的生活,让他放松了警惕。
“谢谢你。”临走前,他真诚地对沈静微道谢。
沈静微站在门前送他,一脸凝重:“要小心。”
她望着他的背影,在这条无人的小径里,他的身影看起来寂寥而孤单,她深吸一口气,逼回眼底的泪意。
三年前,当她得知他与纪念在一起后,她问过他:“这些年,喜欢你的女生那么多,为何偏偏是她?”
他说:“第一次见到她,她一脸戒备,紧抿着唇,眼神很尖利,像一只被人伤害过的小兽。我看着她,就像看见过去的自己。”
“所以,你不由自主地想对她好?”
“不仅仅是这样。”他静静想了许久,还是没能够想出个所以然,最后,他有些茫然地说,“我也说不清楚,总觉得,她和别人不一样。”
沈静微自嘲地笑了。她和别人不一样?谁和别人一样呢?
可是,他只看见了她的不一样。
她在他身边待了十几年,虽然她什么都没说过,但这长久的陪伴,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告白。他这样聪明的人,怎会不知道?她原以为他们之间早已有了默契,不用言语,只待时机成熟。
原来,她根本没有时机,她只是一厢情愿。
当她得知他有危险的那一刻,她连想都没想,感情就先一步做了选择,她必须要告诉他,她没有办法置之不理,这是她喜欢了多年的人啊。
只是,沈静微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最终还是迟了一步。
回去的路上,Able被人跟踪了。
听脚步声,对方不止一人,Able神经紧绷,处于完全戒备状态。
他快,他们也快;他慢,他们也慢。从最初的小心翼翼到渐渐暴露,对方好像不太顾忌,似乎已经做好了打算。
从沈静微的住处出来时,已经凌晨了,他原本打算直接搭火车回剑桥,但现在,他改变了主意。
对方不是一般人,不管他怎么绕,都没法甩开他们,Able特意选择往市中心的方向走。
冬季,伦敦的天气很不好,多雨,湿冷,因此游人很少,即便是市中心,也是人影稀疏,经过StJamessPark公园时,他被围住了。
对方是七个人,身材高大,留着浓密的胡子,穿得有点邋遢,看起来不太像伦敦当地人,他们站成一圈,把Able围在中间。
其中一人朝他伸手:“Money。”
Able看了他们一眼,然后将钱包扔给他。
对方打开看了看,似乎不满,转头和同伴嘀咕两句,接着,走上前,大力推了他一把。
然后,另一个人迅速上去踢了他一脚。Able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留学生,这些年,他始终坚持体能训练以及练拳,一般三五个人,是不能够把他制服的。
但这次,这些人都是有身手的,并且身上带有武器。
Able没有任何准备,徒手和他们打,对方也不讲什么道义,目的就是为了要他的命,拳头粗的铁棒对着脑袋就砸下来,他反应敏捷,侧身躲了过去,可刚一闪身,腰上就挨了一刀。
到后来,他究竟挨了多少下都不记得了,就是凭着一股毅力在对抗,血肉好像都不是自己的了,直到他完全没有力气倒下来,在陷入昏迷前,他听见了尖叫声,似乎是有人报了警。再然后,他就不省人事了。
纪念接到沈静微的电话时,距离他出事已经过去十八个小时了。
那晚,林喜儿喝得酩酊大醉,醉酒后,她又哭又闹,摔了餐厅里的碗盘,吓走了邻桌的客人,纪念一直忙着道歉、赔偿,好不容易哄着她离开餐厅,她又要去游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