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虽低,唐天霄却听得明白。
她在指责他手段毒辣,心狠意狠。
过了这许多年,有时候他似乎还和少年时一样沉不住气。
他道:“你怎么不问你那位好大哥做了什么事,逼得朕不得不对付他?”
可浅媚够着窗口的紫薇,摘了一丛花儿放到鼻尖闻着,却是什么香味也闻不着。
低头看时,这种一眼看去艳丽得如火如荼的花朵,竟是由无数朵揉皱般的花瓣簇拥而成,连花瓣边缘都是给绞碎般的锯齿状。
她索然说道:“皇上雄才伟略,英明果决,做事自有道理。我问与不问,也无甚差别。”
问与不问,无甚差别。
只因她问过或劝谏过,都不可能改变他的决定。
南雅意曾是他喜欢的女子,甚至直到现在他还是在意着她。
可他叫人把她软禁于皇宫,绝对不是保护,而是牵制。
江山社稷跟前,果然没有什么是不可以付出和舍弃的。
唐天霄犹豫片刻,从背后圈了她的腰,叹道:“如果可以,我愿做到最好。可天下不如意事,十之八九。我只守着眼前能握得住的就是幸运。其他的……尽力了,也便够了,不想奢求。”
他取过她手中给揉碎了的紫薇花,轻轻掷到窗外,那花便消失于黑暗间,连手指间都不曾沾惹些微花香。
而窗外,依然有千头万头的紫薇在月色下明媚如锦绣。
可浅媚问:“只求眼前吗?”
唐天霄笑了,“眼前,自然包括了未来,我们可以企及的尽量长久的岁月。”
他吻上她的脖颈,她却思绪纷扬,终于忍不住说道:“庄大哥不会和沈度扯上关系。”
送信之人,显然是沈家的人;而庄碧岚、唐天祺甚至曾帮她从沈家所控制的刑部和大理寺脱困而出。
唐天霄沉默片刻,到底说道:“他厌恶沈度和沈皇后,但他心底只怕更厌恶我。何况,和沈度有约定的是交王庄遥。他便是另有想法,只怕也是不得不听从父命了罢?沈皇后给我晾了一段时日,沈度也不安了,正邀约庄遥做好准备,一旦京中异变,即刻挥兵响应,以清君侧!”
可浅媚道笑道:“想清的君侧之人,不会就是我罢?我倒不晓得我现在这么惹人注目!或者,有人刻意让我引人注目来着?”
唐天霄柔声道:“刻意也罢,不刻意也罢,只要我始终站在你身侧,你又怕甚么?”
可浅媚怔忡半晌,低声叹道:“我真后悔,我实在不该来和什么亲。想媚惑你也罢,想毒害你也罢,其实都只和所谓的江山有关,和我自己都没半只羊的关系。想着这怎么也踩不完的泥淖都害怕,我何苦一脚踩进来抽不出身?”
“噢,事到如今,你还想抽身?”
“说说而已……”
可浅媚听出拥着她的男子低沉危险的声调,头皮微麻,“我们北赫的少年郎虽多,可对我好时也难保不怀私心。”
其实还是在留恋她那些北赫的仰慕者了。
唐天霄怨恨,手指犹在她丝滑肌肤上流连,头已俯下,张口在她脖颈前的胎痣上狠狠一咬。
可浅媚疼得尖叫,顾不得他手上的亲昵,慌忙要将他推开时,他已飞快扣了她的双手,扭到背后,不许她顽抗。
可浅媚挣扎不动,骂道:“你属狗的?”
唐天霄低低道:“你属猫,我当然只能属狗,不然怎么制得住你?”
可浅媚哭笑不得,道:“狗能制住猫吗?猫想上树,猫想上梁,狗拦得住?”
唐天霄道:“所以,只能把猫扣在地面上了!”
他又去咬那颗胎痣,却不再用力。只听他喃喃道:“咬下你这颗胎痣,也许我们下辈子还能在一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