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她昵喃着喊他,半昏半醒般的声音像沁了露珠般沾着温。润的潮。湿。
“嗯。”
“那个梅婕妤挺像我的,也很漂亮。”
“咳……”
唐天霄不安,“咱们不提她了好吗?我不去碰她了,由着她安安静静呆在宝和宫里,像一棵树,一株花,也碍不了我们的事,对不?”
“不对。”
“不对?”
“树或花,总会招来鸟雀或蜜蜂,总会有它们自己的热闹。一直安安静静的,只是苍苔。”
“苍苔?浅媚,人怎么会像苍苔呢?”
“长在角落里,看不到希望,等不到阳光,静静地活着,悄悄地死去,不是苍苔,是什么?”
唐天霄一向很难理解她那些来自化外之地的古怪想法,只苦笑着问:“那你说,要怎样才算对?”
他本想利用那女子来忘怀可浅媚,现在既然改了主意,他的心里眼里,依然只有一个可浅媚,若再去宠。幸她,别说他别扭,就是可浅媚自己也不会饶他吧?
可浅媚黑眸闪了闪,有迷蒙的泪意泊过,轻轻地说道:“放她出宫吧!”
“放……放她出宫?浅媚,她已是三品的婕妤。”
“三品的婕妤又如何?即便当了一品的贵妃,母仪天下的皇后,如果不能得到心爱的男子偶一回顾,这一辈子,也不过担了个虚名罢了。我不想这个姐妹因为像我就毁了一辈子。”
“嗬,当了我的婕妤就是毁了一辈子了?”
“难道不是?”
可浅媚针锋相对,“难道宇文贵妃的一辈子,不是给皇上毁了?就是杜贤妃、谢德妃她们,也未必幸运,更别说那个倒了八辈子血霉当了你皇后的沈凤仪了!”
唐天霄给嘲讽得头皮发紧。
他行事向来有他的算计,也看得出那些女人对他的倾。慕的眼光里有多少是因为他带给她们和她们的家族的富贵和荣光。
可这一刻,他的确想起了明漪宫的杨花似雪,荼蘼纷飞。
在悲伤和怀念里惨淡死去的容容,要凭着怎样的爱意,才能丢开他所有的不是,一次次写信告诉父亲他对她的好,并让他深信害她的是意图夺宠的沈皇后……
曾经如青柳般鲜活的生命,因谁而一生苍凉,如被霜雪?
像有细细的冰棱扎入骨血,尖尖地疼,又融得化了,带着雪水的冷凉沁入骨髓。
良久,他道:“由着你这丫头发落吧!只是做得干净些,别让朕成了这朝廷上下的笑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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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和十五年九月初一上午,卓锐领着一个身材与可浅媚有几分仿佛的小内侍出了宫;下午,婕妤梅氏暴病而亡。唐天霄下旨循礼安葬。
有宫人提出梅婕妤死得蹊跷,立时有太医院为梅婕妤医治的太医列举梅婕妤种种异常,以证明她的病是从民间感染上的某种急性疫病,只是宫中衣食起居照料得周到,才拖到现在才发作。
因这病有传染性,因此太医建议尽快安葬,并让曾和她接触过的上下人等尽快服用预防的药物,以被传染上。
当然,第一个被奉上那药汁的,是当今大周皇帝唐天霄。
德寿宫那边颇有些疑心,但前来查探的海姑姑一听这话,再顾不得别的,赶着叫人快把棺木送出宫去葬了,免得遗患无穷。
怡清宫侍奉着可浅媚的香儿、桃子却有些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