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尔衮是叔父摄政王,济尔哈朗是信义摄政王,因为皇太极死的太过突然,各方势力争夺皇位几乎火并,最后互相妥协,扶立福临。
以前反对多尔衮称帝的那一派人,尤其是许多老满洲勋贵,为了防止多尔衮秋后算账,出于自保的目的推举出济尔哈朗,为的就是制衡多尔衮。
只不过多尔衮刻意扩张而济尔哈朗一向低调,所以才很少进入人们的视野。
但是济尔哈朗身后代表着的老派满洲势力,无论军政手中实力都相当可观。
因为在扬州僵持不下,豪格系人马和太后皇帝这才有了口实,通过济尔哈朗想要阵前换将。
多尔衮当然不干,估计也是和济尔哈朗力争过,终于争来了这个十日的期限。
十日之内,你多铎再到不了长江,就谁也帮不上你了,只能换将。
多铎很明白多尔衮的意思,也知道以自己在外带兵的身份不可能改变这种政治斗争的结果。只能想法子尽快攻克扬州。
打垮赴死军继续合围死困的战略肯定是用不上了,那样的话不要说是十天,一个俩月的时间都很难说。
以扬州这种坚城,再加上史可法处心积虑的经营准备,在清军缺少足够火炮和重型器械的情况下,要是围而不攻,守半年都不是没有可能。
以多铎的用兵手段和清军的实力,若是一直猛烈攻城,扬州早已经拿下。就算不想放走了城中人口,继续增兵对撼赴死军,也能把赴死军打开的缺口彻底堵死。无论执行哪种方略,都是稳胜不败,可是哪种方略多铎也没有坚持到底。
最怕的是攻城攻到一半就去和赴死军野战,野战没有完成又回来攻坚,来来回回的这么一折腾,什么也干不成。
一出十面埋伏的好戏,也不知道怎么就唱成了这个样子。好好的一场大战硬是成了变相的添油战法,结果是坚城未克,强敌未除,总之就是一团糟。
多铎气的想骂人,这叫怎么一回子事情呐。
上头已经给出了十日的期限,书文在传递的途中已经耽搁了三天,把已经撒到南面的主力撤回来重新调度,也需要两天的时间。要想在剩余的五天里完成攻克扬州兵临长江的任务,就必须继续猛攻扬州,而且要使出全力,务求一举攻克。
以血腥手段屠灭扬州确实是一个很大的战略方针,但是这个方针必须为政治大局让路。在扬州战场,多铎是手持黑子的棋手。但是在整个满洲内部势力的博弈中,多铎也不过是别人手中的棋子罢了。
战争必须为政治大局而改变。
这回多铎是铁了心,宁可放跑了扬州百姓也要攻克坚城,否则以前的种种努力都会成为他人嫁衣,只能便宜了豪格和那些满洲老派人物,这显然是多尔衮不允许的。
战场上的僵持不下,牵动着政治层面的博弈,开始出现巨大的改变。
素来对大局敏感的李四自然察觉到了这种变化,扬州决战即将真正展开。这个空当本身就是一个最大的机会。必须牢牢抓住。
赴死军主力抓紧时间休整和补充的同时,水陆两条生命线的作用发挥到了极限,生死大撤退也达到最高潮。
无论出现什么样的奇迹,扬州都铁定是守不住了,这几天的大战大伙都看的惊心动魄。赴死军是如何浴血拼杀大家都看的真真的,这才是鞑子一半的兵力,若是把多铎这个疯子打急了拼出全部身家,赴死军也支撑不了几天就会全灭,再不撤离还有什么可等的?
除在安江门一带依旧保持足以一战的兵力之外。赴死军全部身心都投入到协助民众撤离的工作当中。
在仪真收编的新附军,赴死军自身携带的民夫、还有各地赶来增援的零散力量,都在不留余力的做着同一件事情:协助民众尽可能快的撤离。
就连素来坚持固守待援的史可法也察觉到了局势的紧迫,趁着敌人忙于调动的这个空闲机会,拿出手头上一切力量聚集民众安排撤离。
除口粮等必要的物资之外,一切身外之物都不能携带,坛坛罐罐家三伙四的物件必须丢弃。老幼妇孺优先撤离,本地丁壮则暂时留下来做协助工作。
当前是什么局势大伙都明白着呢,别人都拿命来援救自己了,扬州的男人们也拿出了男人的样子,安抚好自己的家眷之后立刻回来,争取让更多的同胞能够从容离开。
“大伙儿都走了,我们才能心无旁骛的和鞑子较量较量,尽快下到江南之后就可以等待我们的捷报了。”赴死军将士如是所言。
“你带着娃娃先走,赴死军是咱的恩人,我留下来帮一把小忙就和你们团聚。”扬州丁壮对自己的家小说。
陆路方面,这条生命线上传流不息的都是南撤的人群,老人拖着娃娃,女人挽着包袱,行色匆匆的出了安江门。
放眼遥望,都能看到鞑子的旗帐,可大伙都放心的很,有赴死军这样的汉子们在前边顶着。就有最大的安全感。每一个扬州百姓都知道,有这样的一群汉子愿意为他们去死。
水路方面,已经把两个水门彻底全开,负责救援的舟船排筏顺着运河直抵扬州城内,和大运河相连的内渠七里河上密密麻麻都是各地赶来援助的船只,排出去有好几里长。根本就不必说什么,直接跳上出去,操舟弄船的陌生人立刻就拼出全力的摇动手中橹桨,一只只或大或小的船儿顷刻之间就飞了起来。
无论是船工还是排帮,这么多天都没有吃过一顿像样的饭食,也只有趁着装船的这个当口,才有机会啃几口干粮。
“救星呐,”上船的锦衣女人已是泪流满面,取出珍藏了十几年的女儿红给放排的粗鄙汉子:“这酒本是准备在女儿出嫁时候用的,壮士乃我一家再生父母,请用此酒。”
一饮而尽。
“哈哈,这是老子一生喝过最烈的一碗酒,有此一碗,足以让我这辈子都美美的,上船。”豪迈的大笑声中,放排的汉子一篙到底,排子已然离岸。
扬州一战旷日持久,早已成为天下瞩目的焦点,但凡胸中还有一滴热血,都在自觉不自觉的为赴死军将士揪心,谈论的都是赴死军的壮举。
“听说了没有,太子的那个什么赴死军在扬州呢,和鞑子的二十万大军是真干上了,杀的那叫一个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