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宁静的太多了
当愤怒的民众冲进钱府。欲行泄愤之事的时刻,钱谦益钱大老爷一点也不恐慌,反而十分的期待。
这是个机会,属于自己的机会。
“请!”钱谦益不仅不加阻拦,反而开门揖让。
钱府之中,无论仓房还是客厅,能打开的门都打开。就是上了锁的地方,钱谦益也把钥匙拿出来交到南都百姓手中:“我钱谦益是赃官还是清官,就请诸位南都父老一验真伪!”
钱谦益这个人,好官好名半点也不假,却少有贪墨之事,尤其是被罢黜官职之后的这几个月,为了维持自己的体面,家里的钱财流水一般淌了出去,早就不剩下多少了。所以钱谦益根本就不怕民众进来,反而想要借着这个机会成就属于自己的那一个事业。
危机,对很多人来说就一个可怕的词汇,对于钱谦益这种时时刻刻都瞅着的人来说,也是一个机会。
不仅要看到这个“危”,更重要的是把握中蕴含在其中的“机会”。
钱谦益如此洒脱如此大方的举动,反而让老百姓有点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看着这些情绪失控的百姓。钱谦益深知这个机会的宝贵,站立于阶上深吸一口气,高拱手作个罗圈揖,大声说道:“我知诸位父老为何而怒,也知列位乡亲因何到此。”
钱谦益一指外面:“就是为了我大明,为了让那些赃官得到应有的报应,大伙儿才这么做的。”
“天下极恶之辈,莫过于贪官、污吏、土豪、衙蠹等。此等人枉受圣人教诲,置天理国法于不顾,为一己之私,什么样丧心病狂的事情也做的出来。”
想不到这个钱大老爷竟然如此大骂大明官场,确实让所有人有点愕然。
不过这位钱大老爷说的也没有错,现在的大明朝是圣君在位,还闹出这样的丑事来,当然是那些做官的毛病。
钱谦益的话语在很大程度上引起老百姓的共鸣。
“南都父老,如今这世道,当官的都是些什么人?为官者不仅不思报效朝廷,不仅不思勤政为民,反而猫鼠固结,鱼肉善良。国朝上下,多少尸位素餐之辈,他们能为国出力?他们能为民出力?不!”钱谦益大吼一声:“他们不会!如今的官员,哪一个不是万亩千楹?哪一个不是锦衣玉食?我等父老兄弟供奉着他们。却为佃田租屋为奔波劳累,甚至为号寒啼饥而苦苦挣命!当时官宦者,哪一个顾到过天下的百姓?如此硕鼠之辈,或为中饱私囊,或为骄奢淫逸,做下多少丧心病狂之事!”
“破人之产,骗人之财,种种巧取豪夺无所不用其极。今日他们贪了助战的银钱,明日就要鬻人之子、害人之命、淫人之女。”
“我南都父老受害久矣,早就积愤不平抑冤难诉。我钱谦益不忍看此乐土转为恶域,不愿看此怨气撼天沮地。宁舍弃此身家前程,也要为民请命。”
“我愿带南都父老恳请当今圣上,再启太祖洪武皇帝之重典,严惩贪墨官吏,还我大明一个清平世界,再造一个朗朗乾坤!”
钱谦益说的愈发大义凛然,劈手就把发冠扯下:“我这小小的乌纱宁可不要,我这血肉之躯可以不要,宁触怒龙颜,也要以死直谏万岁,惩治贪官污吏……”
“好,钱大人为民请命,我等佩服的紧了。”
“钱青天铁面无私,为国为民。”
“万一钱大人触怒了圣上,要是丢了官,我们南都人养你。要是丢了命,我们南都人葬你……”
这还什么都没有做呢,仅仅是几句高调,就博得了个钱青天的美名。就博得这么许多百姓的信赖,钱谦益可谓志得意满。
为了把这出关系到自己身家前程的大戏演下去,钱谦益真如即将走上刑场的慷慨壮士一般豪迈万分:“东西我也是受朝廷罢免过的,如今又是个微不足道的小官儿,人微而言轻,恐难成大效果。一会儿我写个请诛贪官的折子,还请诸位乡亲父老联名其上……”
钱谦益的何等是文采,眨眼功夫就是书就一一片慷慨热血的奏章,奏章上按满了红色手印儿,几乎看不到字迹。
“够了,够了……”钱谦益拱手为礼:“父老乡亲在此等候,我钱谦益这就闯宫面圣,拼着性命不要,也把大伙儿的心思让万岁知道!”
老百姓们感动的是一塌糊涂,鼻涕眼泪齐出,跟着大步前行的钱谦益走出老远,直到宫门处还不肯散去,就在外边眼巴巴的等着。
钱谦益心中暗自得意。
多少年了,大明朝就从来没有因言获罪的事情。东林人经常把调门拉的极高,指着皇帝的鼻子大骂昏君的事情早不稀罕了,怎么可能获什么罪名?更没有什么“拼着性命”的风险。
在大明朝,尤其是明后期的几个皇帝任期当中,言官们经常在朝堂上当面大骂皇帝是昏君。皇帝还真不敢加罪,要不然就坐实了昏君的名头。而骂人的呢,不仅没有什么损失,反而会得到直言铮臣的美名。于是就出现了万历年间,争着抢着领廷杖的局面。要是没有被朝廷打过,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清官。
也就是这股子风气,让以东林为代表的人们常出惊人之语,其实就是为了赚取眼光和名声而已,真正的事情也没有做过多少。
说的比做的多。说的比做的好。反正他们也只管说不管做,明末的这种风气极重。
钱谦益面色之上都是慷慨,其实心里早乐开花了:这可是实实在在为民请命的好事儿,最好是能触怒了皇帝,最好是再吃几棍子,如此一来,这政治资本可就厚的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