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孙先发因头部遭受钝性工具的暴力袭击,导致重度颅脑损伤死亡。”虽然不算是身经百战,但是站在这里的我,也是一路摸爬滚打过来的,语气里已经有了师父那般的自信,“现场勘查中发现,死者家没有被翻动的迹象,应该排除侵财杀人,据我们分析,因仇杀人的可能性很大。死者并不是处于要入睡的状态,应该是刚到家,又出门后遭袭。凶手用的工具应该是金属质地、表面粗糙的钝性工具。我们的技术目前只能提供这么多支持,这个案子因果关系明显,调查出头绪应该不难。”
专案组长点了点头,给主办侦查员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介绍调查情况。
“孙先发参加情人刘具叶的丧礼,在丧礼上和村民陈长林发生了口角冲突,这是目前调查到的最突出的矛盾点。”主办侦查员说,“刘具叶今年二十四岁,前天晚上横穿马路时被车辆撞击身亡。她生前的私生活很混乱,据调查,和她有奸情关系的人至少有十七个,从十八岁的小伙儿到六十岁的老头都有。”
整个专案组的人都在摇头。
主办侦查员接着说:“目前我们正在围绕刘具叶生前的关系人进行逐一梳理,以备下一步排查。另一方面,我们也派出一个工作组排查孙先发的其他矛盾因果关系。”
“那行。”专案组长说,“除了晚上有任务的,其他人都休息吧,我相信这个案子破案不难。”
“等等。”我打断道,“据我分析,凶手应该是尾随被害人到家的,被害人回家的时间也不算晚。所以,我觉得应该加派人手访问附近村民,问问有没有人看见被害人当晚被人跟踪。如果知道了凶手的体貌特征,就可以缩小侦查范围,更容易排查了。”
“秦法医言之有理。”专案组长说,“辖区派出所的人今晚别休息了,去事发地点附近蹲守,看看有哪些人晚上路过现场附近,问一问昨晚的这个时候有没有路过此地,有没有看到被害人和那个跟踪他的人。”
专案会散会后,我得意扬扬地回到了宾馆,对躺在旁边床铺上的大宝说:
“这个案子看来法医发挥不了太大的作用,我估计很有可能会通过路访行人破案,你信不信?”
大宝点了点头,说:“你分析得很有道理,跟踪尾随,伺机杀人,希望能早一点儿破案吧。”
第二天早晨,我们就回到了省城。
“怎么样,这个案子有没有把握?”师父见我出差一天就回来了,问道。
“没问题,这个案子矛盾关系明显,估计很快会破案。”我拍着胸脯说道。
师父点了点头,没有深问,说:“去年全省各地招录的新法医已经完成新警培训了,但是这一批招录的法医绝大多数不是法医专业毕业的,是临床医学毕业的,必须要经过法医学专业培训。鉴于人数比较多,有四五十人,分头培训难度太大,我们省又有皖南医学院这样老牌的法医专业高等院校,资源不能浪费,所以省厅决定统一组织培训。你是那里毕业的,所以具体的事宜你去办,半个月内完成准备工作,再给学员半个月时间交接工作,六月初开始落实培训工作。”
省厅的工作就是这样,除了日常的鉴定、检案和出勘现场以外,还包括了繁重的行政事务性工作。行政工作虽然看起来枯燥无味,但是想想这些工作可以有效提升全省法医的整体办案水平,我就心安了,工作也就有动力了。
半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但是这一忙,就感觉时光飞逝。半个月来,我打报告、发通知、核对名单、联系学校、制作预算、设计课程、预约教授,忙得不亦乐乎,早已把石培县孙先发的案件抛在了九霄云外。
培训的准备工作超时了,我整整用了二十一天的时间才全部准备妥当。
点击了正式通知的“发布”按钮后,我重重地靠在椅背上,仰天长舒一口气:
“终于搞定了。”
“冬瓜,你看你天天忙得面色苍白的,不怕铃铛抛弃你?”林涛恰巧经过我的办公室门口,奚落道。
“才不会。”我说,“谁像你啊,被抛弃了无数次。”
“怎么可能?”林涛歪着脖子说,“是我抛弃了别人无数次好不好。”
我用双手搓着脸,说:“好吧,好吧,你帅,你吃香,你御女无数,好了吧?我得休息会儿,太累。”说完,我掏出香烟,扔给林涛一根。
“休息什么?”林涛说,“石培的那个案子,陷入僵局了。”
我腾地一下坐直了身子,说:“僵局?怎么会?矛盾关系不是很明确吗?”
“矛盾关系是明确。”林涛说,“但是十几个关系人全部排除掉了,都没有作案时间。其他的关系点也没有摸上来,所以现在专案组不知所措了,测谎都用上了,还是无果。”
“是不是办事不力啊?”我说,“简单案子搞复杂了吧?”
“不知道,陈总说过几天等他闲一点儿,他要再带我们下去复核。不在你这儿聊了,事儿挺多,我先忙去了。”林涛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看来师父不太放心我们啊。”我对在一旁发呆的大宝说,“不过这是好事,案子不破,总是脸上无光的,我相信师父能发现更多的线索和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