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旧年看着慕云兮出去的背影,眸光闪了闪,那幽深墨色的眸子里,不知道潜藏着什么思绪。
慕云兮……?
不过顾旧年并没有多想,她收回视线,看着案前被墨痕污染的宣纸,然后伸手将这张纸揉了起来,接着一点一点的撕碎,她撕的十分仔细,只消片刻,宣纸便细碎的犹如一地的冰渣。
顾旧年又用手指将碎屑拢了拢,偶有几张碎片从指缝露出,顾旧年也并不在意。
做完这一切之后,她的手指却不由自主的攥紧了。
青裳……
那个少女,到底是什么人呢……
视线透过那层层撕碎的纸屑,顾旧年似乎看到了那个浅青衣衫的少女。
那时候,青衫少女苦恼的握着毛笔,看着漫卷书纸,却不知从何下笔,半天之后,又放下笔,转头看向顾旧年,道:“旧年,要不我们去后山捉鱼吧。”
“捉鱼?你捉的到吗?你那叫玩水吧。”顾旧年停下笔,忍不住笑道。
青衫少女顿时大为不满,哼了一声,道:“你才是玩水呢!上一次我和师父捉了好几条呢!”
“那不都是越师父捉的么?”
“什么嘛,那我们现在就去捉鱼,我一定捉的到!”青衫少女十分肯定的道。
“苏青裳!”就在这时,木屋的门被推开了,布衣中年人有些无奈,看向青衫少女,虽然是教训的口气,却总能听出几分宠溺来,“我罚你抄的诗文抄写完了吗?!是不是要再多抄十遍?”
“这个,我……”苏青裳眨了眨眼,转头看向顾旧年,然后又看向布衣中年人,然后才可怜兮兮的唤道,“师父……”
布衣中年人脸上只能露出一丝无奈的神情。
顾旧年用手指拢着宣纸碎屑,露出追思的神情,她的脑海里只有如浮冰般破碎的记忆,偶尔有几幕熟悉的过往从眼前掠过,她记得苏青裳会一点点的将宣纸撕成碎屑的习惯,却记不得苏青裳到底是什么人,和她又是什么关系。
“苏青裳……”顾旧年心底默念了几遍,艰难地想要从脑海之中寻找到其他关于这个青衫少女的故事,却陷在虚无的光影之中,找不到来去的出路。
她伏在案前,头轻轻地枕在自己的素腕上,墨黑柔顺的长发洒落一案,偶有几缕发丝垂下,映着那忧郁茫然的表情,端的是我见犹怜的美感。
她真的好想要知道,那些被遗忘的过往,究竟都是些什么……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酥麻的感觉从手腕阵阵传来,可是顾旧年却没有任何的动作,大概是不想动了。
顾旧年忽地想到,以后自己的一生,都要被束缚在这落云宫里吗?
这偌大的寝殿,除了顾旧年以外,就只有她的影子了,每日里除了安静的蜗居在某一个角落里,从支离破碎的记忆中艰难地读取着回忆,也就只有想着明深什么时候才能来到这落云宫里。
只有明深才能给她的冷寂带来一丝慰藉。
说来讽刺,她分明是那么厌恶明深接近她时的血腥气息,却依旧每日里数着明深归来的时辰。
因为在这落云宫里,除了明深以外,她什么都没有……
正这么想着的时候,突然听见从身后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顾旧年却依旧没有任何的动作。
是明深回来了。
即便不回头,顾旧年也能从脚步声里听出那个人是他。
因为这落云宫里,也只有他了。
但是,现在的他,不应该还在皇宫里处理朝政吗?
明深走到了顾旧年的身后,第一眼便看到了案上被撕碎的纸屑,不由得问道:“怎么了?不开心吗?”
顾旧年没有说话,只是慢慢的抬起头,手臂被长时间枕的有些酥麻不适,秀眉不由得轻轻的蹙了起来。
只是这么一个些微不适的表情落在了明深的眼里,明深便上前一步,握住顾旧年的素腕,动作温柔的揉捏起来。
顾旧年感受到了那血腥的气味,手指微微有些颤抖,却没有避开,抬头看向明深清澈的眸子,然后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朝政在重要,也没有你重要。”明深微微一笑,眸子里含着如水的深情,然后道,“太医之前可是来过了?”
慕云兮是整个太医院里,最被明深看好的一人,虽然年纪轻轻却医术精湛,所以明深才让慕云兮来到这落云宫里,让慕云兮来调养顾旧年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