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正是隆冬时节,昨夜落雪,今早红梅上就压了几朵白。
萧疏寒闭眼抱着拂尘,脸上是如他名字一般的清冷。
我站在红梅下看他,风鼓起他的长袍,白发在空中飞舞,他仿佛就要乘风羽化。
我感到一阵眩晕,扶住额头,指尖冰凉刺骨。
凝神看去,萧疏寒还在那里,还是闭着眼抱着拂尘的模样,长睫上大约落了片雪花吧。
(2)
年少时候长街打马,马蹄还带着青色。
楚留香叫我小友,师门里我是最受宠的那个,赫赫有名的势力见我都恭敬三分,那时候我想做的事仿佛天都在帮我。
意气风发是肯定的,邀月痛饮也做过,只是随着年月流逝开始模糊起来。
然后我见到了萧疏寒。
不太清楚当时是不是春天,我总觉得那一面有桃花灼灼。说来也奇怪,明明他冰凉刺骨,年少的我见到他却总觉得红绯漫天。
他提着蔡居诚到玲珑坊后巷,我因为暴露了女儿身被红牌踹下二楼,刚刚好砸到他们之间。萧疏寒衣袖微动,我就落在了地上,等凌空一眼消化完,再抬头,只剩下街角一抹白色和隐隐冰雪气息。
从此三魂七魄全在一个人身上了。
师姐翻出明月山庄和武当掌门不得不说的二三事给我科普,说萧疏寒早已冷心断情,就算有那意向也不会是我。
我偏偏不信,还为他的专一暗暗欣喜。
乾坤颠转,事无定论,当时轰动江湖的新秀,仿佛被上天优容的人,终于遇到了她人生第一个挫折,也是最大的苦难,并且甘之如饴。
甘之如饴。
我曾经拿着鹤顶红放在萧疏寒面前,说:“你今天不给我准话,我就死在你面前。”
他只道了一句:“福生无量天尊。”
怎样的痴缠手段都使了,涕泗横流也有过,灌了药也被裸身扔出房门。我后几年偏激下作不择手段,为了一个心有所属的男人和师门旧友恩断义绝。
师门下令的那天,我抱着楚留香送我的最后一坛酒蹲在他房门前,我想这样了,他可能会怜惜我一点吧。
而直到夜尽天明,他都没出现,我只好抱着酒走了。
酒坛不重,是朴素的陶制,封纸也是俗气的红色,但据说是百年一遇的好酒,虽然名字也是俗气的女儿红。
送的时候,楚留香按住扑腾想抢的胡铁花说:“找到这酒可不容易,小友出嫁可一定得请我们喝上两杯。”
胡铁花还在嚷嚷:“嘿!老臭虫!我陪你翻山越岭连个味儿都不给我闻闻就送人了!”
我笑得很开心,心想不知与萧疏寒的交杯酒能不能用这个呢?
那晚谁都没来。
抱着酒坛走的每一步都有泪下来,我突然意识到除了对萧疏寒的爱情什么也没了。
深恩尽负,死生师友。
真是个人渣啊,我。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