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伊。
这是一个悠久的姓氏,古时甚至自立一国,至尊至贵,即便与皇室相比也不遑多让。
为了维护纪伊氏的尊荣,家族内的所有人都狂热地愿意奉献自己的一生,身体、心灵、血脉……他们被绳子紧紧束缚,是虚空王座下的傀儡。
而出生在这样家族里的纪伊奏,他的一生早已注定。
这是一场永不停歇的木偶戏,而所谓的纪伊家家主,在他看来,也并非主人,而是最大的那只罢了。
放眼望去,在纪伊家之外,这个世界又有什么不同?孩子是父母的木偶,下属是上司的木偶,民众是政治家的木偶……
在纪伊奏的心底,他与这些人也没有什么不同。
他用温柔的面目欺骗他人,在背后悄然布局,拨弄纠缠的钢丝细线,看着自相残杀的剧目按照自己的剧本上演,在折扇后微微一笑。
但他一直知道,自己不是木偶的主人,他也是演员中的一员。
但是有一天,他突然看见了另一个人。
那个人如他一般,身上被标满了他人赋予的符号。
浅见家的长子、传承的夕见师……
纪伊奏跳着属于自己的舞步,一点点接近了那个人,他想将这个漂亮的玩偶掌握在手中,如同他一直所做的那样。
他向少年发出共舞的邀请,彬彬有礼伸出手,却在下一秒愕然看见,对方挣开了身上缠绕的线,与自己擦肩而过。
——紧接着,他跳下了舞台。
浅见未理。
纪伊奏按住剧烈跳动的心脏,怔怔看了过去,却只能望见少年的背影,在樱花纷乱之中消失不见。
他比橘凰更早认识浅见未理,也更了解他复杂的家庭状况,甚至连更早的,对方在国外时的生活也一清二楚。
但一切的发展都超乎他的预料,假如他们都是演员,那浅见未理一定是其中最不合格的那个。
他从不看剧本。
纪伊奏原本是黑白的纸片,但在触及维利的那一瞬间,他便染上了颜色。
二人都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之中,直到铃声的响起,才终于打破这一独特的氛围。
纪伊奏合上折扇,忽地弯了弯眼角,那颗仿若摄人心魄的泪痣也随之动了动。
“而且,我每次喊你名字的时候,你的反应都有点迟钝。”
“是因为在国外待久了,所以根本不适应这个名字吧。”
“维利?”
这是第一次,有人在这个新的世界呼唤自己真正的名字。
像是被抛下的沉重船锚,砰地落地,将海底的游鱼惊得四散。
维利看向纪伊奏,鸦羽般的睫毛轻颤,他转过了头,后者却能望见那昙花一现的笑。
“嗯。”
这一节正是天海的课,不论这二人心里是怎么想的,他们都不约而同地暂时中断了这一次的谈话,做出了一副好学生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