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皤更是骇然地发现,自己手中的小蛇,在听到那啸声之时,便浑身发抖,后来更是缩回了竹管之中,任他如何驱使,都窝在里面,一动不动,似乎有什么足以克制它的天敌就在附近,让它压根不敢露头。
问晷听得那声音越来越近,犹如惊涛骇浪铺天盖地地袭来,下意识地背对着冥皤,靠在一起,以减少独自承受的压力。
石藏却因为受伤乏力,已无从抵挡这刺耳的啸声,只觉得头晕眼花,朝后倒了下去。问晷原本用剑压在他肩头,见他向后一倒,随手向前一刺,原本想挑断他的肩胛骨让他彻底无法反抗,不料耳畔却响起了冥皤的一声惊呼。
“小心!——”
问晷那一剑堪堪刺破石藏的衣甲,就看到眼前一花,一群金黄色的猴子从林中飞扑出来,其中一只正好朝着他扑来,长长的爪子锋利如刀,直朝着他的眼睛挖下。
那猴子的动作之快,问晷若不收手,必然会被扑中,情急之下,也只能回剑一挡一退,本以为立刻就能将那野猴子斩于剑下,却不料那猴子极其机敏,看着他回手,就立刻身形一转,躲过剑锋,朝着冥皤扑去。
冥皤那边,已经有三四只猴子围了上去,他曾经为采集蛇毒,在山林中蹲过数月,知道这猴群最是难缠,单打独斗的猴子并不可怕,可这成群结队的上来,动作又快爪子又尖,寻常人根本无法应付,唯有下狠手杀上几只,让它们怕了,才能散去。
可他和问晷刚一动手,只听一声唿哨,那些猴子发出尖锐的吱吱声,转眼就如潮水般退去。
两人定睛一看,越兵都已向后退了数尺,连石藏也被人救了回去,正在让亲兵包扎伤口,而在那群战战兢兢的越兵当中,一个浅绿色的纤细身影,一下子就吸引了他们的视线。
在一众五大三粗面容黢黑的男子当中,忽然出现这样一个水灵灵的少女,任谁都会多看一眼。只是第一眼看到如兰草般清丽纤弱的外表,第二眼却能感觉到那纤细柔韧的身体中,有种让人无法忽视的气势,尤其是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清透明亮,眼神犹如一把利剑,似乎只要一眼,就能看到你的心底去。
两人心底齐齐一凛,他们曾经埋伏在赵家门外,企图对青青下手,自然认得她的样子。可当时一看到她和聂冉练剑,两人就彻底打消了直接动手的念头。那种神妙绝伦迅捷无比的剑法,就算他们一起上,都未必在她手下能走过十招。
如此年轻的女子,竟有如此精妙的剑法,正如幼童怀宝,日行于市,怎能不引人觊觎。
可等他们见识到她的剑法,原本强取豪夺的火热心思,顿时被浇了捅冰水。然而他们身负重责,又有心东君之名,怎么也不甘心就这样回去。为难之下,却忽然见到青青上山一趟,竟给范蠡采来朱果疗伤,两人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剑谱,争先恐后地召集人手上山寻踪觅迹,结果……就把自己人都坑死在这山上。
这一切的肇事者,就是面前这个看似柔弱的少女。
青青看到这两人盯着自己的眼神犹如沁过毒液一般,倒也不畏惧,只是好奇地看着冥皤腰间那只火红的大葫芦,问道:“刚才放火的人是你吗?”
冥皤听她声音清脆,问话时眼神灵动,满是好奇之色,当即心中一动,收回剑来,摘下火葫芦,轻笑道:“正是在下。姑娘是打算见识一下这冥火之威吗?”
青青摇摇头,微微皱起眉来,说道:“你在这山林中放火,差点烧了猴儿们的家,单凭这点,我也容不得你。更何况……”她眯起眼来,视线落在他另一只手里的竹管上,声音骤然变冷,寒声问道:“害死孙大将军的毒,是你所为?”
“当然……”
冥皤哪里想到她说变脸就变脸,翻脸一霎,身上散发出的凛然寒意,让隔着一丈多远的他都背心发冷,刚点了一半的头生生止住,干笑两声,说道:“当然……不是!我哪里有那种本事,能害死孙大将军。姑娘今日若肯放我们二人离去,我可保证,日后九歌中人,绝不再追究此事。可若是连我们也折在这里……莫说是你,就算是越王……也未必能讨得了好!”
青青一直盯着他的双眼,自然看到他眼神闪烁,手指在那竹管上不停地轻轻弹动,显然在驱使里面的毒蛇出击,她冷笑一声,有灵猴在此,虽然没有老白那般厉害,但这些毒蛇对它们而言不过小菜一碟。他手中的毒蛇迟迟不肯动作,只怕也是闻到了这些灵猴身上都有着蛇胆的气味,知道是专杀蛇取胆的灵猴,哪里还敢出来冒头找死。
“越王……呵呵,”青青冷笑一声,上前一步,冥皤两人背靠着背,竟然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她却停下脚步,寒声说道:“你以为,我就这般好骗么?九歌……呵呵,好大的名头,只不过,我反正也杀过一个东君,再杀几个,也无妨!”
她的话音未落,剑已出鞘。
血滢剑本身不起眼,可在她的手中,那黑红色未开刃的剑身带着一种奇异的引力,一剑便已越过所有的距离,在两人尚未回过神时,就已到了他们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