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地间,既有那悲天悯人、行善吃素的妖怪,也有那凶神恶煞、睚眦必报的神仙。说白了,都和凡人不是一个物种,是好是坏全凭各自喜好,又或是,看当时的心情。
我思量了一思量,道:“许是原籍有些不同?这天上来的便就是神仙,这野地里长的就是妖怪?”
除此之外,我还真分不出他们有什么不同了。
王后是个精明人,过了最初的惊愕之后,很快就又想到了别处,又问我道:“你确定他真的是奎星下界?”
我点头,“确定。”
“那可是坏了!”王后峨眉紧皱,又忧虑道:“这人若只是个妖怪也就罢了,咱们宣扬出去,不仅能占了正名,还能动摇叛军军心。可他既是奎星下界,一旦被人得知身份,那叛军岂不成了替天行道的正义之师?你父王的江山不稳啊!”
说到江山,我却想起司命那厮所说的天命来,忍不住王后说道:“母后,我朝江山的头号敌人不是这奎木狼,而是那领军平叛的龙大元帅!”
“龙大元帅?”王后一时愕然,“龙啸北?”
“不错,就是他。”我答。
我将司命那厮的话尽数转述给王后听,又道:“这便是所谓天命,女儿不服,这才强留世间,就是想着与那天命抗上一抗。那奎木狼眼下虽是朝中大敌,可也正是他的出现,才叫天命出了转机。”
王后沉默不语,良久之后,方道:“龙啸北乃为朝廷栋梁,对你父王更是忠心耿耿,怎会是那逆臣贼子,起那谋逆之心?”
“眼下不会,可能保证日后也不会么?纵是他无谋逆之心,他的属下也没有么?他日一旦大权在握,而君主却年幼势微,这般情形,有谁肯甘居人下?”我反问王后,停了一停,又道:“母后,此事关及宝象国江山社稷,不得不防。”
王后紧盯着我,问道:“如何防?”
我正要回答,却突然在王后眼中发现了戒备之色,微愣过后,顿时意识到自己犯了个严重错误。
奎木狼眼下是那叛军首领,率大军而来,迫朝中割让北疆,许他自立为王。而龙大元帅则是带兵抵抗叛军,保家卫国的大将,国之栋梁。我一个跟奎木狼撇不清关系的人,上来就说人龙大元帅的坏话,也不怪王后疑我。
凡事涉及皇权,就再讲不得半点亲情。国王与王后那样疼爱我,当叛军兵临城下,以势相逼,他们还不是应了以公主和亲。
可以理解,真的可以理解。
这个时候,绝不能再说那龙大元帅的半点不好了。
我想了想,道:“龙啸北此刻并无反心,咱们不能,也不该把他怎样。而且,未来皆都不是定数,若是咱们江山稳固,他许得就能做一辈子忠臣良将。女儿不懂朝政,也出不得什么主意,只是寻思着父王那里春秋渐长,也该定下后继之人,以安朝臣之心。”
宝象国国王今年都五十好几了,只与王后生了三个女儿,除此之外,后宫再无所出。国王很不服气,一直想再生个儿子继承王位,近年来没少纳新的嫔妃进宫,而东宫一直空悬,没有储君。
也正是因此,才有了后来的王位之争,为江山不稳埋下了祸根。
我瞧了瞧四周,见并无一人在侧,便又压低声音劝王后道:“母后想想,纵是父王得了亲子又能怎样?若不是母后生的,怕是还不如旁人!还不如劝着父王在宗室子侄里选个贤良孝顺的入主东宫,这样日后新君继位,也能念母亲的好呢!”
王后沉吟不语,好一会儿方道:“此事还要细细思量。”她又抬眼看我,“你既然已知奎木狼就是那叛军首领,可还要再嫁他,续那前缘?”
这话却一时把我问住。
嫁吧,我心里埋着那样的刺,见一面都觉心痛,又如何朝夕相处?不嫁吧,他此刻乃是叛军首领的身份,这和亲之事如何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