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时至,百川灌河;泾流之大,两涘渚崖之间,不辩牛马。于是焉河伯欣然自喜,以天下之美为尽在己。顺流而东行,至于北海,东面而视,不见水端。”一身红衣的少年撸起裤管,双腿扎在水中,一柄长剑插在脚边,望着那一望无际的大海,自言自语道,“想我就是那坐井观天的河伯,今日见这东及海,才知世间绝境,竟有如此。”
他正自顾自地感慨着,却听见身边传来“噗嗤”的一声笑,他转过身,见是一穿着布衣的年轻姑娘正蹲在自己的不远处,仰着头望着他,姑娘的皮肤被海风日夜吹拂着有些黝黑,但一双眸子却是明亮如珠,眼中顾盼流转,满是盈盈笑意,姑娘的身边放着一个竹篮,里面放着一些刚才在沙滩上拾来的贝壳。
红衣少年挠了挠头:“姑娘,我这内陆之人从未见过海,此番一见,不免心中满是感慨,让您笑话了。”
“听出来了,说话文绉绉的,一听就是内陆的世家公子。”姑娘起了身,晃了晃手中的竹篮,倒出了上面灌入的一些海水,“不过啊,你这才见的哪跟哪呢,你要出了海,真见到那一望无际的大海,才算是真正见了这东及海。”
“哦?姑娘这说得我可心痒痒了,姑娘出过海吗?”红衣少年问道。
那黝黑的姑娘笑了笑,露出一口白净的牙齿:“我们这海边长大的渔民,哪有没出过海的。只不过我是女儿身,不能出海捕鱼,只是偶尔跟着爹爹出去看看。好了,我要走了。你慢慢看海吧。”
“姑娘去哪里?”红衣少年问道。
“去渔市啊,前日出海的船都回来了,今天是大渔市。我这点贝壳虽然不值什么钱,拿去卖几个铜板给自己买面铜镜因是够了。”姑娘说道。
红衣少年一听“渔市”二字,眼睛一亮:“姑娘也带我去看看吧。”
“好啊。”姑娘爽快地答应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雷无桀。”红衣少年拔起插在腿边的剑,转过了身,“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珍珠。”姑娘也起身向前走去,这名字倒是十分衬她。
两个人就这样一前一后地沿着海岸走着,没过多久就走到了一片停满了小渔船的海岸,岸边站满了渔民,围着排满了两边。那些闻讯赶来买鱼的城民们竞相涌来,和那些打渔归来的渔民们讨价还价。
有渔民拿起一条小小的鱼,轻轻地摆弄了一下,那条鱼却像是生了气一般,整条鱼都鼓了起来,鱼皮上还有细小的刺,一根根的分外清晰。
雷无桀惊叹道:“这鱼好有趣。”
珍珠笑道:“别看小鱼看着可爱,但可不好惹,它名叫河豚,却长在海里,若你不懂它的烹饪之法,回去自己胡乱一做,一口下去就一命呜呼了。”
“啊?这小鱼有毒?”雷无桀一愣。
珍珠点头:“对啊,还是剧毒,海边的城民们才会做它。但是也有失手的时候,每年城里都有吃河豚死了的人,但是味道太鲜美,总有人不怕死就是要吃。”
雷无桀猛地摇头:“那我可不要。”
珍珠笑着带着雷无桀继续往前走,又指着边上的一条身上满是斑纹的长鱼道:“你看这鱼,身上的斑点像是虎豹身上的一般,就叫老虎斑。肉可嫩了,是深海里才有的鱼类,得去了远海才能捕道。就是我说的那能看到海天一界的地方。”
“远海?是要到三蛇岛那儿吗?”雷无桀问道。
珍珠一愣,那卖老虎斑的老渔民却忍不住笑了:“珍珠,这是你家从内陆来的远房亲戚吗?是从说书的嘴里听闻的东及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