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又随手在肩胛处轻拍了几下,放下手来说道:“白无恨的夺命爪的寒毒之气已解,肩头老夫也与你接上,将养一段时间,右臂就能愈合,只是往后天气阴冷之时恐怕多有不便。”
老许头左手握了握右臂,问道:“敢问阁下可是剑隐俞大猷老剑客吗?”
老者微微点头。老许头赶紧躬身一揖道:“贱命残生,敢劳剑隐先生搭救,实不敢当啊。”
俞大猷轻轻摆了摆手,然后说道:“阁下可是这府里人吗?”
老许头微微摇了摇头道:“老头子是这镇上的更夫,只是受府上主人接济之恩,看到府上遭此大难,才不自量力强出头,差点连自己性命也搭上了。”
俞大猷微一沉吟道:“阁下身怀武功,不像是一个寻常打更之辈。”
老许头略一迟疑,才道:“得剑隐先生救命之恩,老头子本应实情相告,只是老头子有些难言之隐,还望俞大侠见谅。”
俞大猷点头道:“既是如此,老夫不便多问。老夫适才听到赤哥儿称阁下为师父,只因这次老夫受人所托,远走辽东,就是为了卫府之事,不过还是晚了些,不过所幸此子尚在,老夫要带此子返回关内,不知阁下意下如何?”
老许头深施一礼,说道:“俞大侠,言重了,老头子这三脚猫的功夫那配做人家的师父,只是这小子常拿卫府的酒糟舍给我,我就教给他一些花拳绣腿,处的久了,他就叫我师父而已,如今蒙老侠客要收留他,是他福泽深厚,我更是已无牵挂了,老头子还有些俗事在身,老侠客,这厢就先告辞了。”
此时赤哥儿听到老许头要走赶紧上前拉住老许头的衣角,说道:“师父,你去哪里?”
老许头叹了口气,用手抚了抚赤哥儿的头,说道:“小子,老头子本就是贱命一条,不必挂念,而当今中原武林有道:东皇绣春昆仑绝,词宗剑隐莲花雪。剑术天下无双的便是这位剑隐先生俞大侠,当年统领群雄和词宗先生戚继光合力扫平东国倭寇,并称俞龙戚虎,你蒙俞大侠收留,好好学成一身本事,日后自可无敌于天下,至于老头子,你就不要挂念了,从今往后,莫要再提及我是你的师父。”说罢向俞大猷躬身一礼,转身府门外走去。
出了卫府,老许头深深出了口气,赶紧赶回窝棚,用左手干草堆里摸索了半天,拿出那个小铜盒子出来,揣进棉袄里,出了窝棚,经过卫府的狗洞边时,似乎想起了什么,附身在狗洞里又摸出赤哥儿前日藏给他的半碗酒糟,此时已然冻得硬邦邦的。老许头叹了口气,将酒糟扔回洞里,起身往城外而去。
赤哥儿见老许头走远,方才向老许头走去的方向跪下,磕了个头。然后起身,向俞大猷问道:“老前辈,多谢您出手相救,让我能报的了杀母之仇。”
俞大猷点了点头,说道:“今日已晚,你且去休息,明日安葬了你母亲,老夫还有话给你讲。”
赤哥儿说:“是。”
俞大猷带着赤哥儿回到主房,拿了一床被子,将那幼子已经冻硬的身体放在喜塔腊怀中,然后盖在喜塔腊身上,赤哥儿扑在喜塔腊身上又放声哭了半天,天气寒冷,悲伤过度,一会赤哥儿竟然哭晕了过去。
俞大猷叹了口气,抱起赤哥儿,放回主房床上,盖上被褥,自己将两张太师椅相对放好,轻轻一跃,横躺在当中,就此睡去。
一夜无话,次日天明。赤哥儿在后府花园安葬了喜塔腊和弟弟。
周围街坊昨夜听得卫府厮杀,均吓得家家闭户。此时天色大明,几个胆大的年轻人随着建州卫里正匆匆从门外进来,看到满地尸体,不禁人人恻然。
赤哥儿看到里正进来,哭喊道:“吴大叔,我家人都死完了。”
吴里正唉了一声,转向俞大猷,问道:“敢问您是?”
俞大猷说道:“老夫俞大猷,你是此地里正?”
吴里正问道:“正是,您老就是右府都督俞志辅?”
俞大猷道:“正是老夫。”
吴里正赶紧跪倒,说道:“不知大人到此,死罪死罪。”
俞大猷眉头一皱,说道:“切勿多礼,你且起身,老夫现在要事在身,此地后事你权且料理,之后封闭府门,日后自有人理会。”
吴里正点头称是。
俞大猷见有人处理后事,便转身对赤哥儿道:“孩子,随老夫去吧。”然后带着赤哥儿,出了府门,奔南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