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才娘子的话让刘秀才点头:“是,是,果真还是娘子你想的周到。我们女儿啊,在王府这么多年,受了委屈也不敢说,当了我们的面也要装的高高兴兴的。若是只图着风光,万一她过的不好,岂不是是我们害了她?”
秀才娘子见丈夫肯听自己说,也要再加上几句,正在屋内做针线的锦绣听到爹娘的对话,把针线放下走出对爹娘笑着道:“爹,娘,其实在王府里面,王府王爷都很好的,再说我们也很少能见王爷。嬷嬷和姐姐们要教导我们规矩,听着就是,谁都是这样过来的。”
“不然,不然,你要知道,这阎王好见,小鬼难缠,我和你说前年宗师按临时候,好好的,我就被宗师身边的人说了一通,险些……”刘秀才摇头晃脑就要继续掉书袋,秀才娘子已经打刘秀才一下:“你啊,那么点事你都说了这么久,还是好好地去读书,再看看儿子的功课,要儿子能考个学,我们一家子啊,就更好了。”
刘秀才连声应是,叫上锦程就往书房去了,锦绣走到秀才娘子身边,秀才娘子已经把女儿的手拉着,让她偎依到自己怀里来:“锦绣,我晓得你是个不爱诉苦的人,可等到你以后出了阁,要有个什么,还是要回娘家来。你爹如此督促你弟弟读书,就为了你们几个以后出了阁,能有个依靠。”
“娘,我晓得。”锦绣靠在秀才娘子怀里,秀才娘子看着女儿美丽面庞,那个什么林老爷,胡子一大把,年纪也不小了,房中听说姬妾一大堆,也好意思寻人来说亲,真以为那几根胡子,是金子做的不成?
林老太爷既然觉得刘家也还算般配,对刘家的事情也就多放在心上,命管家去打听了刘家的事,听说刘秀才的长女回来之后,还带了些东西,刘秀才拿着这些东西,正要寻几亩好地。林老太爷也就把刘秀才托的人寻来,和他交代了几句。
中人虽然很奇怪林老太爷怎么会突然对刘秀才青眼,但还是领命而去,回来就去刘秀才家寻刘秀才。刘秀才听中人说已经寻得了地,又说价钱很相应。高兴的手舞足蹈,让秀才娘子赶紧煎了盘鸡蛋,又把还剩下的老腊肉给烀了,打了酒招待中人吃喝起来。
中人喝了几杯酒就笑着道:“刘秀才,不是我恭维你,瞧你这神色,再过两年,你就要财了。”
刘秀才拿着一个咸鸭蛋,用筷子掏着里面的蛋黄下酒,听了这话就笑呵呵地说:“什么财啊?明年宗师按临,又是乡试之期,我要能去考,得中一个举人,比财还好呢。”
“这举人啊,也要看的,有些人一辈子不中的多了。”中人的话只让刘秀才呵呵一笑,又招呼他喝酒。
中人又吃了一杯,凑到刘秀才耳边:“我也不怕告诉你,这地呢,原本是镇上林家的,因这是几家佃户退出来不租的地,他家想着离的远,打理这么几亩地收的租子还没花的钱多,这才想着卖掉了。你想想,这是多好的福气?林家的地,可都是好地。”
刘秀才原本喝的满脸通红,听到这话就把手中的咸鸭蛋放下:“要是林家的地,这不大好要呢。”
“这有什么,公平交易,立了契,你把银子给了,他在契上打上指模,再去衙门里用了印,这地就是你的,有什么不好要的。林家又不是老虎,你拿银子去买地,他能吃了你?”
刘秀才迟疑了下才道:“他家前两天遣媒来说,想要小女,我想着小女在外多年,这会儿才回来,就回了。”
中人哈哈大笑,伸手拍着刘秀才的肩:“你原来担心这个。你啊,真是读书读的胆子越来越小了。你想,你大小也是个秀才,见了知县都可以不跪的,就算见了林老太爷,还能口称老先生和晚生呢,这婚姻的事,本就是各自不中意就可以不答应的。难道还要为了这件事,记恨在心?都是乡里乡亲的,谁也没这么狠。”
刘秀才的眉还是没松开,等送走中人就去寻秀才娘子商量:“你说,这林家要把地卖给我们,会不会打着坏主意,等我们拿了地了,就说我们没给银子,然后就去告官,把我功名干掉,再罗列罪名,到时就不得不让我们把女儿嫁过去了。”
正在和锦夏收拾厨房的秀才娘子听了这话,眉头皱的死紧:“你说这话还真有可能,毕竟人家是当过官的,比不得你这个光头秀才。”
说话间秀才娘子见锦绣端着茶杯茶壶走进厨房,秀才娘子急忙上前去接锦绣的茶杯茶壶:“都说了,你不用做这些,有你妹妹呢。你还是在屋里做针线,我听人说,那些大户人家里面的针线上人,个个都是闲坐不动,只做针线,免得那手粗了,把那些料子给磨花了。”
“那是专门的针线上人,再说能这样的也只有那么几个,别的还不是要做些活,娘,这些我在王府也常做的,您再这样这不许我动,哪不许我碰,我就生气了。”锦绣故意把脸往下拉,秀才娘子急忙笑着道:“好好好,就这样吧。可你这细皮嫩肉的手,真要来帮我们做粗活,我也舍不得。”
“早舍不得晚舍不得,还不是有这么一天。”锦绣拿瓢把水打在盆里,清洗起茶杯来。刘秀才在旁边老怀大慰地道:“我闺女,果然十分懂事。”锦绣抬头对他笑笑,接着就说:“爹,其实林家的地,如果真的不错,价格又相应也可以买的。到时您请个同窗跟了去,由他做中。他要算计,一个秀才是敢的,两个秀才呢,就要掂量掂量了。再说宗师就要按临了,林老太爷是一定会去拜会他的,若他只是说些本地秀才不好的话,难免县尊就会对他不满。爹爹,这既是县官,又是现管,林老太爷也不会过分。”
“果然这人还是要出去长长见识,瞧瞧我们女儿,这比我懂的还多。”刘秀才夸了锦绣,锦绣不由抿唇一笑:“不过就是听王妃和嬷嬷们说话时候,随便听了几耳朵,还有王府里的长史们,王府里面啊,别的不多,见识倒真不少。”
秀才娘子已经拍了下锦绣的手:“你这话说的对,锦绣,你要把这些见识多教给你弟弟,他以后要做了官,到时就不会被人骗了。”
“娘,我这点小见识,可还不够教呢。”锦绣的话让秀才娘子摇头:“那不一样,横竖都不同。锦绣啊,你弟弟越往上走,你们的日子才越来越好过呢。”
锦绣笑着应是,刘秀才在旁边盘算着,既然女儿说的有道理,那就答应林家,买下那几十亩田地。
中人两边来往说合,定好日子立契,刘秀才又请了位同窗,现在已经是举人的唐举人做见证。这是小事,唐举人满口应了,就往林家来。
这样买卖几十亩地的小事,原本林老太爷不会亲自出来,只用管家出面招呼,等写好契约,再拿进去请林老太爷过目,让他签字用印就好。谁知刘秀才等人进到林家时候,林老太爷已经在厅内等着,林老爷也穿的整整齐齐地坐在下方。
见刘秀才进来,林老太爷站起身:“诸位来了,请,请。”
中人不由瞧刘秀才一眼,又望向唐举人,不晓得是刘秀才的面子还是唐举人的面子?不过唐举人明显觉得是自己的面子更大一些,已经抢上前去行礼,对林老太爷道:“老先生许多日子不见,晚生这厢有礼。”
林老太爷点头为礼,众人依次上前行礼。各自坐下,管家送上茶来,各自应酬几句。林老爷今儿被自己的爹叫来陪客,又见他们讲些仕途经济的学问,已经十分不耐烦了,不过不敢走,只在那呆呆地瞧着外面,也不说什么话。
林老爷的举动自然引起众人瞩目,林老太爷微微一笑:“犬子年纪虽大,却因从没出过门,有时还会失礼,说来都是我这个做爹的错,不该太溺爱孩子,致他失教。”
“老先生不用太过自责,这种事也是常有的。”唐举人答了一句,林老太爷点头:“原先我媳妇还在时候,有她在旁辅佐,犬子还像个样子,偏生我们家运气不好,媳妇数月前过世,实在是……”
说着林老太爷就用手帕擦泪,唐举人瞧一眼林老爷,笑着道:“若能给令郎再续一房好的,这些也就不劳老先生操心了。”
“说的也是,只是这世间,好女难求。”刘秀才听着这一问一答,渐渐如坐针毡起来,忙堆起笑对林老太爷道:“我说句冒昧的,今儿晚生还有事,还请老先生先立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