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恣意站起身,收了折扇,拍打着手心:“一言不合,话不投机——咦,难道我刚刚听错了?这话不是莫将军说的?”
莫潍缓缓垂了眸子,伸手抱拳:“刚刚言语多有得罪之处,是莫潍唐突了,还望公子海涵。”
周通眼里闪过讶异,却没敢多看,慌忙低头垂眸。
莫潍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再清楚不过。
战场上,这人冷面无情,骁勇善战,朝堂上,他铁面无私,刚直不阿,即使是私下里的他,也难得有过和缓的表情,每日里冷傲孤寂,整个人身上散发着浓浓的疏离感。
可刚刚,他竟然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道歉?
周通记得清清楚楚,十五年前,即使是被人用刀架在脖子上逼迫,莫潍也没说一句话出来。
可现在……
周通默默退下去准备酒菜了——他觉得,这个姓云的,不简单啊。
以后的日子里了,周通才知道,这个云恣意,何止是不简单?简直就是——非常不简单!
“我收回我刚刚的话,恣意,你这个朋友,我交了。”
云恣意抬眸看他,笑了:“有个词,叫投其所好,原来我一直没切身体会过,不过今天,我算是见识到了。莫大将军果然是能屈能伸,佩服。”
莫潍伸手:“请。”
云恣意也不再推辞,大步先行,竟是朝着凉亭而去:“莫将军若是有话要说,就在这里说好了。”
莫潍紧随其后:“你喜欢就好。”
云恣意之前就猜到莫潍看到那东西会转变态度,但她没想到,莫潍的转变,也太夸张了点。
之前是一副恨不得不认识她的表情,现在呢,亦步亦趋跟着,说话小心翼翼的,明显是怕了云恣意。
云恣意勾唇一笑,在石桌旁坐下:“你也坐吧。”
言语之间,仿若她才是这将军府的主人。
莫潍也完全不计较,撩起长衫在她对面坐下。
周通速度也快,就这么一会儿工夫,就着人上了酒菜,丰盛至极。
莫潍摆手,让他们都退下了,凉亭里,只剩下青黛在云恣意身后站着。
莫潍亲自给云恣意满了一杯酒,又给自己倒上,放下酒壶,举起酒杯:“之前是我失言了,我先自罚三杯。”
云恣意托着下巴看他喝。
莫潍倒是豪爽,一连三杯酒下肚,面不改色。
“若是觉得还未消气,你说,让我怎么做,我定不推辞。”莫潍再次端起酒杯:“若是你还愿意交我这个朋友,就与我同饮此杯。”
“我不太喜欢喝酒。”云恣意维持着那个姿势不动,竹扇搁置在桌上,看着莫潍,并没去端酒:“何况,对于你来说,我只是个半大孩子,你却让我喝酒。”
莫潍一愣——孩子?她说自己是孩子?谁见过这么嚣张随意又心思缜密的孩子?
“那你以茶代酒吧。”莫潍能说什么?只能随她去了。
青黛在一旁给云恣意倒上一杯茶。
云恣意端起来:“你出自什么心态和我交朋友,我心里很清楚,还是那句话,咱俩各取所需,干杯。”
莫潍心里莫名地有了些触动,干了这杯酒,他迫不及待地说出心中的疑惑:“你刚刚给我的那册书,明明写的是云氏兵法三十六计,可为什么只有六计?”
“哦——”云恣意拉长腔调,做恍然大悟状:“可能是我不小心把其他的书页撕着玩了,等我回家给你找找,看能不能找到。”
“你!”莫潍那个心疼啊:“你怎么能撕了呢!这可都是无价之宝啊!”
“啊?无价之宝?”云恣意眨巴着大眼睛,一脸无辜:“我随手写着玩的,真这么值钱?”
“什么?”莫潍大惊,眸子睁得老大:“你是说,这书,是,是你写的?”
他这话问出来,本以为能得到云恣意很明确的回答,岂料,那女子愣了愣,然后一脸迷茫地回头去问身后的青黛:“青黛,这书是我写的吧?写太多了我都忘了!”
青黛轻笑回答:“是主子八岁时写的,奴才记着呢。”